我们到班级门口,正好遇到刚从里面出来的宋琦——15班的和苏晨初中时一个学校,秦四差点撞到他,他往后稍了一下,扬头朝我打了招呼:“嗨。”
我:“今天跟苏晨一起去的食堂?”
宋琦:“没,他给我发信息说在食堂差点跟人打起来。”
我:“跟谁?六班的那个?”
宋琦:“嗯,就是那男生,我给他说没必要,人家也没主动惹他。”
秦四:“他找你是想让你帮他打架?”
“我可帮不了,我跟他说了。”宋琦侧头,“现在在班里郁闷呢。”
秦四:“得,他肯定想友军又减1。”
我们四个回到班里,看见苏晨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李博宇在后排座位上,我过去坐在苏晨旁边,“宋琦说你在食堂差点跟六班那个打起来?”
苏晨支起来,“我们在那排队打饭,那逼敢骂李博宇。”
车居然来了兴致,“他骂了什么?”
苏晨:“他骂‘你们走还是不走?’”
张越:“这也不算骂啊,你们挡他路了?”
苏晨:“昂,我让李博宇挡他。”
秦四:“你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苏晨:“我就是找他茬。”
我:“差不多得了,没必要。”
苏晨:“他今天必须得给李博宇认错。”
“认什么错啊?”我知道苏晨有点下不来台了,暂时没法讲理。
他想为旧朋友在新环境里撑起一片天地,谁都没说破。
这时候,但凡李博宇有点眼力价,劳什子事儿早该过去了。
但不知道他是被苏晨怂恿的,还是本来就“艮”,老远从后边搅和进来一句,“认错也不行了,他在食堂和苏晨逼逼。”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我们的校规校纪,苏晨被架上台阶,彻底下不来了。
“他和苏晨逼逼还不是因为你。”秦四受不了了。
张越看气氛不对,“哎哎哎!该上课了都回自己座吧。”
晚自习三节课间不见苏晨和李博宇踪影,应该是去六班盯人了,放学的时候,除了我走读剩下他们五个都是寄宿生,秦四揣着口袋过来,“哎呀愁死,没头脑和不高兴。”
车居然:“这回还谁也劝不动了呢。”
张越:“那怎么整,别一会去人家寝室打起来。”
我:“打起来也没办法,说不听,看情况吧。”
收拾好书包跟车居然他们分开,出了教学楼,发现外面下起了毛毛雨,光亮的学校门口就剩沈席儒一家车,打着雨刷器。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沈席儒:“衣服湿没?”
我:“没事儿。”
到家发现有灯亮着,是徐嘉与的卧室,我敲门进去,“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他坐在电脑前回头,“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我走过去,他把坐的位置让出来,我看见他电脑屏幕的壁纸上画着一架歪七扭八的飞机。
“怎么了?”
徐嘉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徐子林他今天又进我房间了。”
我接过一架用彩印书扉页折的纸飞机,“……这是他叠的?”
“嗯,撕了我书,叠完飞机又画在我电脑上,他现在不光祸害东西,还来跟我示威。”
“你跟爸妈说了吗?”
徐嘉与:“说也没有用,爸妈现在明摆着偏向他,你没在家,爸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说了,咱们几个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矛盾,他不问原因就怪我们。”
我:“他是不是又喝酒了?当着徐子林面说的?”
“嗯,直接跟我和徐皓文说了,让我们以后都让着徐子林,说这个家亏欠他。”
我点头,徐备明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功夫,真是与日俱增了。
从徐嘉与的房间出来,看见他斜对面的门虚掩着,是徐子林的房间,大概是听到我的声音,他的门一瞬间关上了,紧跟着门缝透出的细微灯光也熄灭了。
我定了定,呼出口气,还是慢慢来吧。
到房间把手机扔桌上,听见嗡嗡震动了两声,打开看是庄心发来消息:哥,我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我:我也是。
庄:我妈现在又在外面砸门,骂我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我:怎么这样骂你?
庄心:她翻了我的聊天记录……
从庄心的描述窥见她妈妈是个控制欲极强,完全不懂尊重为何物的人,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揪住庄心的头发扇她耳光,会突然闯进她的房间抢看她手里的书,会因为发现她的门反锁而在外面发狂。
庄心:有时候我觉得她就像个疯子……
庄心:我妈最擅长的就是对我进行荡|妇羞辱,上次是发现我摘抄普希金的情诗,这次是看到我和朋友夸你帅的聊天记录……
庄心:她今天把我的日记本撕了,每次都是,明明是她过分,却偏要逼着我认错,我不肯,她就会像疯了一样,不依不饶。
我:你爸呢?不劝她吗?
庄心:他俩一条战线,不光他俩我还有一个弟弟,也和他俩一条战线,天天捕风捉影的举报我,哈哈哈哈……
……
差不多快凌晨一点。
我:还在砸门吗?
庄心:已经停了,应该是累了回去睡觉了。
我:那你也早点睡吧。
庄心:你亲我一下,我就睡。
我:“……”。
手机放到枕侧。
摇晃的梦境里,我看见庄心坐在床头吃药,一捧一捧的往嘴里塞,我站在门口和她隔着几米的距离,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用力的挣动,她抬头朝我望过来,脸突然变成了前天下午给我送纸条的男生,周遭的环境也跟着变成了教学楼,那男生站在窗户旁,眼神和第一次在小餐馆见到时一样,直直的看过来,我和他之间的地面上散落着灰色的信纸,他爬上了窗户,我喊“别跳!”
幽暗的房间里,我一下睁开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抬头看床头的台灯,闪了几下,灭掉了。
第二天早上,撞见顶着一头黄栗色头发的徐子林,可能是顾虑昨天的情况,他表情有些不自然,见我没说什么,逐渐松弛了一些,到餐桌旁吃饭。
我:“你这头发染的……爸妈给你找的一高?”
徐子林:“没有,跟你一个学校。”
我:“……”
徐子林:“没事,到时我就说是天生的。”
学习之余开玩笑,大家戏说三所重点:一高是天堂,二高是监狱,三高是地狱。
因为出了名的一高只抓学习其他全部放羊式;二高有个爱吹牛的校长,年年去教育局吹牛,但年年兑现,所以二高各方面抓的也比较严;三高建校晚,05年第一批学生是各校并校上来的,一上来就出了人命,现在刚送走他们,正处于将功补过阶段,所以纪律严得360度不见一点死角,校服着装、仪容仪表更是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徐子林这头黄毛不改回来,下周一主席台的批评位肯定要预定了。
我妈不以为然,“不算明显,挺好看的,你哥天生头发黑,他看自己的习惯了。”
我:“妈。”
“妈现在就是指鹿为马,你废话没用。”徐嘉与把盘子推开不吃了。
徐皓文脑袋跟着转了一圈,“咋又生气了?”,见没人回应,擦嘴拎上书包追出去,到院子外面喊:“妈,快点徐嘉与一会走了。”
我妈:“他走就走,你管他干嘛?”
徐皓文:“你快点,别说了,一会迟到了。”
我妈被催得拿起车钥匙,“就这崽子,一言不合……他这脾气且得改,让你爸惯得一点样都没有了。”
徐子林乐呵看热闹,盘子里的煎蛋太油了,我没什么食欲,“一会妈送你去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