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老师?”
月见轻声试探,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随后慢慢靠近那把黑色椅子。因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终于可以弯下腰来,毫不顾忌地近距离仔细观察他。
自从五条悟换上了白色绷带遮住双眼后,月见就很少有机会再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了。事实上即便是平时,也只有站在他的侧面时才能勉强瞥见一点眼眸的边缘。而现在被白色条带严严实实绑住后,她连那一点微弱的蓝光都捕捉不到。
有些可爱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毫不意外地,她的手指在离皮肤毫厘外被不可视的屏障温柔地挡下了。有些不服气地又尝试了几次,却都以失败告终。
小孩子气的行为,月见被自己逗笑了。就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月见回忆起,在自己母亲离世以前,尽管她天生就不是那种特别开朗活泼的性格,但偶尔也会表现出几分调皮捣蛋的模样。然而在经历了父亲亲自监督的严苛教育后,她变得更加内敛、文静,成为了一个符合大家族长辈期待的样子。
只是习惯一旦长时间改变,就很难再变回原本的模样。不过是稍微戳了戳对方无法触及的脸颊,月见的脸上便不自觉地升起了红云,有些害羞地收手了。
然而,她依旧保持着那份好奇与专注,凝视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想要将这平日里不好意思多看几眼的脸庞牢牢记住。
宛如精心雕琢的石像,每一处线条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峻。脸颊两侧的轮廓清晰可见,从颧骨到下巴的线条流畅而有力,勾勒出了一种近乎完美的对称感。即便是静静坐在那里,这个男人也散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距离感,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在这股清冷气质面前退却了温度。
“笑和不笑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嘛……”月见看得入了迷,不禁低声自语。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雕塑”的嘴角居然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笑意。
“老师……”月见心中一惊,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她几乎没意识到自己还保持着弯腰前倾、与他近在咫尺的姿态。
“老师……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哦。”他笑着给出了一个让月见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我一直醒着,看到月见同学做了很多与平日举止大相径庭的可爱动作。抱歉,最后一下没能忍住,表情管理失败了。”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为什么要装睡……呢……?”月见愣愣地问道,整个人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得有些宕机。
“原本只是想吓你一下。像这样——”
“呀!好痛啊!”月见反射性地往后跳开一步,捂着额头抱怨。原本微妙的距离瞬间拉开了。
“老师你弹得太狠了吧!”
“有手下留情了啦。正常情况下弹脑门肯定会弹出血的吧。”他轻飘飘地说。
———正常情况下哪有人会把人家脑门弹到流血啊!
“我觉得这里马上就要肿起来了。”月见暂时将尴尬抛诸脑后,只顾着眼前的疼痛,同时心里还在回味刚才五条悟那双隐藏在绷带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做的一系列傻事,甚至怀疑这脑门一弹是否是他用来化解尴尬的技俩。
“……其实我只是好奇五条老师的无下限术式,在睡觉的时候能不能起到作用,所以才试着戳了几下……没别的意思,老师不要介意。”
“现在满意了吗?”他觉得好笑地帮她解围。
“……还挺有效的。”月见不明白地问:“不过,为什么你要吓唬我呢?”
“以后伊地知的事就让他自己烦恼,你不用替他跑腿。”五条悟翘起一条腿,故作头大地说:“这个人超胆小诶,稍微吓吓连电话都不敢打过来。”
因为你拉黑他了啊老师……
“……你是在锻炼伊地知先生吗?”
“应该说是鞭策。”他好像很委屈地说:“总是一副我会吃了他的样子,男人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实在很受不了。这是对我有多大偏见啊?”
“哦……”月见心绪杂乱,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以后我不再干涉你们的事情了。”
“不是怪你——”
“五条老师,这些文件需要你签个字。”月见急忙指向桌上一堆文件,红着脸背过身去:“我先走了……”
随后捂着脸匆匆逃离现场。
想到自己刚才在五条悟面前的表现,月见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是能使用回溯的力量就好了……哪怕只有一次,但她根本做不到。
从那天之后,月见再也没有主动为伊地知传递任何文件给五条悟了。
男人之间的事……就请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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