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里没有发票,不然她就借此好好刁难他一番。
尚掌柜欣喜不已,连连拱手,“多谢夫人。”
眼见着到了饭点,吴茉儿留尚掌柜吃了晚饭。等到江子衍回来,尚掌柜将情况一一告知。江子衍听后笑道:“明天你带路,我亲自过去看看。”
尚掌柜被打得有些怕,但想想挨都挨了,没准能借此涨价,便咬了咬牙,“行。”
等尚掌柜走了,吴茉儿对江子衍道:“我也去。二爷爷只是不想我在他眼前晃悠,不准我出门,可没说不准我出远门。”
“你挺会钻空子。”江子衍笑道:“会见到尸首,不怕吗?”
“不怕!”吴茉儿看了不少刑侦悬疑剧,虽有些发毛,但更多是兴奋,“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江子衍道:“会很臭,有可能做噩梦。”
“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而且你看,我准备了这个。”
一说要找翠喜的尸首,吴茉儿便开始研究口罩的做法,事前足足准备了二十个。她将随身携带的绑在脸上,展示给江子衍看。白而细密的绢布,内里夹着纱布,将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江子衍颇感新鲜,却道:“江家的女子,没有抛头露面的说法。”
“那也不能一直关我在家!我是人,不是牛马!”吴茉儿扯住江子衍的衣袂,仰着头,低声恳求:“江少爷,我出门挡着脸行不行?不露脸就不算抛头露面了。”
“你就这么想出去?”见吴茉儿示弱,江子衍颇受用,面含笑意,道:“外头未见得比家里好,闹不好有危险,动起手,我很可能顾不上你。”
见他语气松动,吴茉儿摘下口罩,道:“安心,我能保护自己。遇到危险我就跑,我会爬树会游泳,也记得人体要害。没准你打架,我还能帮忙呢。”
“看来不让你出去是不行了。”江子衍勾着唇角,掏出提前备好的桃木牌和路引,一并递给她,“沿途风景不错,正好散散心。”
桃木牌钻了孔,穿着根红色绳编,一面刻着钟馗,一面是辟邪的符文。路引则是个赤色缎面折页小本,比护照大一圈,盖着偌大的公章,写着官府公文,还有她——准确说是江伍氏的个人信息。
“真给力!”意识到江子衍早计划好了带她出去,吴茉儿开心不已,接过路引看了又看,恍然——她先前根本跑不远。
吴茉儿咧着嘴直笑,“你真不怕我跑啊!”
江子衍笑道:“你不会。”
他看得出她的心在哪儿,只是隔着窗户纸,没有点破。她向往自由,便给她自由,如此,留在他身边,一直相处下去。
吴茉儿故作遗憾地叹气,“唉!什么都被你看穿了,好没意思。”
江子衍望着她,满眼尽是喜欢,“来日方长,总会有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次日清晨,吴茉儿收拾好东西,除了给牛大送饭外,亦告诉他翠喜找到了,准备带他一起去。不承想,牛大竟打起退堂鼓,“我……我留在这儿!就……就不去了!”
瘦骨嶙峋的面颊日渐饱满,写满了抗拒。他以为他情比金坚,甚至生死相随,然而,几餐饱饭便发生动摇。他贪慕尘世,唯恐面对生死,只想做缩头乌龟。
吴茉儿揶揄:“你那心爱的翠喜姑娘一直在着你,不赶紧见见?”
牛大恐惧地睁大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见了!她入了别人的坟,我就……就不打扰了。”
他喜欢翠喜,但更想活在当下。情情爱爱,过了劲头,也没多难受。
“渣男!”看穿他的龉龃,吴茉儿厉声道:“她有了你的孩子,说这话,你也不怕雷劈死!”
牛大缩在角落里,抬眼怯怯地看她,道:“害她的都没死,我怎会遭雷劈。”
“……”
吴茉儿无力反驳,欲骂他但想想还是算了,“不去也行,那天的事你交代清楚。”
她迫切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江伍氏、牛大、还有江元成……这里面究竟有没有阴谋?是否与先前的绑架撕票有关联?所有的谜底,她都想揭开。
牛大身子微微一抖,明显害怕起来,“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一旦告知,他十有八九会被杀掉,只是死在谁手、怎么死的问题。倒不如装傻充愣,多活一天,便能多吃一天的饭。
有一说一,江家的伙食真好,他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多好的……
“冥顽不灵!”
看出牛大是个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主,不使点雷霆手段,只怕难驯服。吴茉儿懒得废话,叫人将他捆了,装进麻袋打包带走。尚掌柜已在门口的马车上等候,图省事,牛大被抬上了他的车。
吴茉儿单独一辆马车,江攸坐在前头给她当车夫。她将大包小包塞进厢内,持着帷帽,有些手脚不便,江子衍扶着她进了车厢。
尚掌柜透过车窗注视动静,惊鸿一瞥,顿时瞳孔放大,呆愣住,半晌缓过神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人。形容昳丽,一身青玉色衣裳,三分英气,三分明艳,三分清冷羸弱,我见犹怜,还有几分养尊处优的贵气。
“价值连城!”
尚掌柜阅人无数,吞了吞口水,本能地去估值,随即否定摇头。换作他,只会捂着藏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售示人——虽然脾气忒大了些,需要仔细调教。
江子衍飞身上马,跟在车厢旁边,听见吴茉儿喊他,俯身说笑了几句,随即坐好。尚掌柜注视着一切,想到铁澍,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怪不得。”
他专门从楚馆未梳栊的女子中选了铁澍,正纳闷美人计为何不起作用,这下彻底明了。不过,他们的关系——
高门秘事,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