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阳公主并不愿折腾这些事,于是后来便落在了楚羡身上,楚羡也知母亲不喜这事,况且他也觉得麻烦,有时和顺帝记性差忘了这回事,那这年的宴席便不了了之。
不过今年楚羡想要请君入瓮,于是他回府后就吩咐管家给各家下帖子。
陆惜迟收到帖子的时候,白姨娘正给她看府里的账册,她从姑洗手里接过帖子放在一边,继续看手中的账目。
耳边则是白姨娘一句一句的唠叨,“惜姐儿你看,这页是府里的支出,今年那素锦段子涨了些价钱,哎哟老贵了,我买了六匹,给咱府里的姐儿都做身新衣裳。还有这页,这是庄子里的收项……”
外头是丫鬟的扫地声,耳边是白姨娘的细声软语,陆惜迟心情很好,这般静谧和谐的日子在东宫那是求也难求来的。
白姨娘出身商贾,自小便是算账管家的一把好手,母亲走后这中馈大权就交给了白姨娘,待祖母入寺,还特意嘱咐白姨娘多教着些府里的姑娘们。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白姨娘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的来寻她教她看账册,若非白姨娘的敦敦教导她也不能管住那偌大的东宫。
账册翻到最后一页,白姨娘也终于说完了,她这一会张口不断话毕难免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大口水,喝完还又倒了一杯。
两杯水下肚,白姨娘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笑说:“惜姐儿,你瞧着可还有什么问题?”
陆惜迟摇了摇头,“姨娘每一笔都记得分明,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惜迟并无疑问。”
说完,陆惜迟拿起放在一旁的帖子。
白姨娘看她动作,眼睛转了一圈,佯装叹息,“哎,可惜啊,人家府里都是主母管家,我一个妾掌着中馈,可真是逾越了。”
陆惜迟顺着看完帖子上的字,放下又说:“姨娘这说的是哪里话,姨娘掌家,府里谁不尊敬,谁敢说半句不是。”
陆惜迟生母叶棠走后,白姨娘一开始很安分,这两年却一直旁敲侧击的哭诉做妾的不易,想让陆惜迟给陆鹤青提上一提把她抬为正室。
陆惜迟对此向来不作回应,她总不至于砸了自家母亲的招牌。
再者陆鹤青乃簪缨出身,虽说喜白姨娘美貌,但也是最重身份规矩的,抬妾为妻这事是万做不出来的,更何况白姨娘母家只是白身,若真成了陆家的主母,他还怕被族老谴责,被同僚笑话。
陆惜迟旁观者清,可白姨娘当局者迷,她又换了个由头哭诉:“你看你妹妹,也是漂亮大方,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就命苦投生到我的肚子里,这辈子都是个庶女,嫁不得高门,我可真是为汀兰难过。”
陆惜迟抿了抿唇。
她正思索如何回答,趴在一旁吃蜜望的陆汀兰就坐起了身,她无所谓道:“姨娘,有二姐姐护着我,谁敢看轻了我,而且那些高门后院的污秽事还少吗,我只求嫁个身家清白的小官,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白姨娘一下就被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气到了,指着陆汀兰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惜迟忍俊不禁,将手里的帖子递给姑洗,交代道:“去落梅轩问问伯娘去不去公主府的宴会?”
“是。”姑洗领命出门。
白姨娘被转移了注意,凑过来问:“哪个公主?”
陆惜迟合上账册唤来银朱收拾齐整,随后回答,“是安阳公主的赏菊宴。”
“嗬!”白姨娘讶然,那夸张的语气与她温婉的相貌大相径庭,她有些奇怪,“都快入冬了,赏哪门子的菊花啊,这安阳公主也不挑个早点的日子。”
陆惜迟也觉得蹊跷,软骨散在楚羡那处,她正好要去一趟公主府,这怎生就这么巧,她还未想到要如何进入,那边就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不过既然公主府给下了帖子,那她正好顺水推舟。
陆惜迟顺着白姨娘的话点了点头,然开口却是,“姨娘慎言,公主府里许是上好的九华,邀我们去长长见识。”
白姨娘耸肩,摇了摇头,“或许是吧,汀兰,你到时跟着你二姐姐一起去。”
陆汀兰哭丧了脸,“能不去吗,菊花有什么好看的?”
“你敢!”说着,白姨娘就要去榻上将陆汀兰拉起来,这小贱蹄子,那可是公主府啊,去的都是五品以上大员,这是多好的机会去相看公子哥儿啊,这小贱丫头还不想去。
陆汀兰看她娘这样,吓得跳了起来,端起蜜望就跑,“我去,我去!”
陆惜迟哭笑不得,朝她们离去的方向喊道:“汀兰,慢点跑。”
姑洗回来时,差点与追出去的白姨娘撞上,她赶忙侧过身子躲过,紧接着向陆惜迟复命,“姑娘,落梅轩那边说三小姐四小姐都跟着去。”
陆惜迟了然,“好,你去的时候见到颂时了吗?”
姑洗摇头,“奴婢不曾见到三小姐,不过既然大房夫人允了三小姐去公主府,那三小姐身体应是好些了的。”
陆惜迟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是以才略微放心下来。
陆鹤青那一辈共有兄妹三个,陆鹤青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一个长兄名为陆鹤吟。
陆鹤吟和陆天骐相似,自小不爱舞文弄墨,专爱刀枪剑戟,兵书阵法,十五岁自请入军营,二十岁凯旋时已成了骠骑大将军,一时风头无两。
归家后陆鹤吟受父母之命娶了乔家嫡女为妻,身处高位,夫妻恩爱,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