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调的尾音只吐出半截,季向庭便觉唇角一疼,下颚被抬起便顾不上再逗他。
季向庭笑弯了眼,再逗可就真要挠人了。
“我说陛下啊……”
囚牢中幽幽响起一道声音,季向庭将人推开,抹了抹唇角转瞬便换上一副屈辱神色。
小李大人这会同样被请到牢里作客,听着那暧昧声响辗转许久,终是忍不住走上前瞧着门外的应寄枝。
眉目间的愤愤几欲喷薄而出,就差指着天子的鼻子说两句世风日下,残害忠良了。
可真是难得,活了两辈子还能见着应寄枝被人当作登徒子。
季向庭忍笑不已,靠在墙边心安理得地看戏。
“鬼影。”
影卫显现,叹了口气将一旁刚正不阿的李元意捏晕,同样在暗处没好气地瞧了应寄枝一眼。
“陛下。”
若非眼下时机不对,季向庭可真要笑出声来。
在自己身边呆久了,连胆子都大了不少,敢当面冲撞天子,真是天生当乱臣贼子的料。
前世幻境中自己可未有如此幸运,岁宴之后变故接踵而至,他差点血溅皇城才靠本命剑清醒过来,强行带着应寄枝闯了出去。
如今官狱成了自己的掩护,幻境限制已破,幻境之主自然也无法一手遮天,留给他与应寄枝的机会多了不少。
官狱终于静下来,季向庭指尖一动,便有一道灵光将隔开窥探的耳目,才正了正神色开口道:“能压制他多久?”
应寄枝目光凝在季向庭身上,许久才不答反问:“要做什么?”
季向庭的视线在他额间密布的冷汗上划过,他明白应寄枝此刻煎熬,可亦对此无动于衷。
戏折子演完,季向庭便变回了那个口腹蜜剑的小人。
应寄枝惜不惜命与他无关,别坏了他的成算便好。
“灵力省着点用,我要你带我去北疆。”
“……好。”
得了准信,季向庭挥了挥手,便自顾自地躺在稻草上闭目养神起来。
那道灼人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许久,季向庭却未曾睁眼,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才头疼地松了口气。
还是上辈子的应寄枝好对付些。
“你们二人如此强硬,怕是要将人逼急了。”
虚空中一声叹息响起,季向庭翻掌看着正泛着微光的虎符。
他笑了笑,犬牙显现自有一番意气风发,让人只是看着,便心头快然。
“他再如何恼怒,也不过是要了我们的命,又有何惧?更何况,有前辈在身侧,必能化险为夷。”
明陵现出虚影坐于季向庭身侧,终究将积压在心头的话语托出:“自我出现,你便已明了幻境之主的命门究竟在何处,是以才会去北疆。”
活了千万岁的人果真敏锐,季向庭摇了摇头,收起粉饰太平的笑容,应下对明陵话语中自己的种种算计。
“晚辈班门弄斧,让前辈见笑了。”
明陵垂下眼眸:“既能见微知著,又不为情感所困,何尝不是我选中你的原因?我本就倦于应付红尘中事,你利用我也是应当,只是你可曾想过,若幻境之主崩溃,”
季向庭偏头眨了眨眼:“前辈,为将者若步步思虑周详,便会故步自封,无法出奇制胜,如此说来,我们同那些赌徒也没有分别。”
明陵闻言一愣,旋即哑然失笑:“即便是丢了性命?”
季向庭点头:“愿赌服输。”
“从前有人说我福泽深厚,可这一生回首看来,这卦象着实不太准。千年之后遇见你,便将这卦送你,愿你们皆能平安归去。”
“多谢前辈。”
明陵背影隐去,季向庭俯身郑重一拜。
彼此都明白,这或许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当真是造化弄人,良善之人福薄,作恶多端的却能遗臭万年。
老天爷着实不开眼。
自来到官狱之后,季向庭耳边总算清静下来,外头一切皆与自己无关,若非李元意日日要同他汇报,便当真算得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虽说恨不得日日煎茶看书,只是北疆局势未稳,表面功夫仍要做全。
“北疆军心不稳,还望几位能替我给陛下说上几句话,至少让微臣回北疆瞧上一眼。”
李元意盘坐在稻草上,瞧着季向庭锲而不舍的架势,摇了摇头劝道:“将军,你也并非不知外头的局势,前有北疆探子回报,北疆军伤亡不多,后又有宫女之人你推皇后娘娘下水,这意图谋反的罪名怕是要坐实了。”
季向庭瞧着不为所动的狱头,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