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翁晨说完话以后,他很清楚造成的后果不仅仅是惊吓,更是一场恐慌,而对象正是坐在这间屋子里的两只新来的虫子。
奥修维德已经开始忙他的工作了,但恺培和肯伊曼还在因为翁晨的那句道歉浮想联翩。
想象力是最致命的恐惧毒素,翁晨给足了客人们自由发挥的空间,并在感受到他们越发激烈的情绪波动后,愉快地打开自己的设备,开始他今天一天的工作。
这确实是他有意为之,但同时也是个无心之举,对翁晨来说,仅仅只是个无聊工作的日常调剂品,而且随着时间的发酵,所有看了行刑过程的人们都会产生同样的恐慌,最后形成一种对这份神秘力量的畏惧,这也就是他需要的能够威慑到大部分犯罪者的必要表演。
他的雌虫或许会注意到这一举动的深意,但出于同立场的考虑,奥修维德不但不会解释,还有可能在私下里被别人问起时再推翁晨一把,这就是默契。
“奥修维德。”翁晨在自己的设备上编写他昨天提到的辨识程序的时候,并不想把自己的脑子闲下来,“你今天什么时间有空?”
雌虫看了眼自己的日程表,随后把它发给了翁晨:“两个小时后。另外,巴尔递交了虫鸣季的计划书,我传到你的邮箱里了。”
翁晨看到了消息提示,所以他知道今天上午自己可能是这个屋子里最忙的那枚小可怜蛋,“我做了一份对我们可爱‘密友’的侧写,有兴趣听听吗?”
“密友?”奥修维德抬头看了眼他,但很快就明白了翁晨的意思,“如果你非要把‘久居密室多年的神秘朋友’叫做‘密友’的话,我觉得可以把主题写在资料袋的封皮上了。”
“他监视了我49年,甚至能报出我的体重和三围,知道我的身上有几块疤。出于对这份敬业态度的尊重,我倒是愿意把他当朋友来看。我希望在将来,也能有像他了解我一样地了解他的那一天,这样我们伟大的友谊就是不会是我的单箭头了。”
翁晨的打字速度很快,只是这几句话的时间他就的程序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停下手后,翁晨看着满屏幕的字符,突然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画出了一个人的模样,“我在这方面,无论怎么做都是帮不上忙的,所以想请问两位——恺培、肯伊曼——帮我想想:一只雄虫,会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甘心蛰伏在另一只雄虫身边数十年,把观察对象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下来,甚至为其做了观察日记?
“已知在这片宇宙的某个角落里,有个能让他牵肠挂肚的老爹,而他和他的这位父亲实现了超越伦理的□□关系,但我没法理解他们是怎么维持49年精神恋情的,毕竟在我看来全宇宙的虫子们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产更多的卵,包括我自己。”
翁晨说完后,奥修维德抬头看了他一眼,当然了,翁晨也知道雌虫不是想要反驳他,奥修维德可能只是觉得他的这个说法有些过于露骨。
他手上的画已经完成,经过扫描上传到共享投屏上以后,在场的4只虫子就都看到了纸页上这个身高1.62米,体重42千克,穿着复古式两脚族长衣的人影。
画面中的虫子没有被翁晨明确画出五官轮廓,但写在一旁的的资料上,却注明了关于他血统的猜测:鳞翅虫、岩洞虫、结虫。
肯伊曼几乎在翁晨把侧写图投出的瞬间就开了口:“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是他的主人。”
翁晨隔着投屏,把目光落在了肯伊曼的身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肯伊曼看到翁晨的目光后说:“根据您的这份侧写,这只虫子的年纪在75岁左右,有鳞翅虫血统,生活在两脚族居多的灰色地带,具有良好的教养和接近贵族化的品味。
“依照年龄的推算,追溯到60~80年前盛行的人口买卖,和当时奴隶市场上对虫族,尤其是鳞翅虫的大量需求,可以得出一个很贴合这只虫子身份的结论。”
翁晨已经明白了肯伊曼的意思,这只虫子应该是在小时候被他的主家从市场上买走的奴隶,在成年以后被所谓的“父亲”派遣到他身边来的一双眼睛。
雄虫再次想到了他在自己的图书馆里看到的那份关于灰色地带的一只老虫子的记载:明明是只雌虫,却异常渴望拥有他的□□,想要得到并囚禁他的同时,窥伺到翁家“树根”的真正秘密。
翁晨的眉头皱紧又松开,到这时他终于想清楚了一切,而且所有的联系也都被串在了一起,“谢谢你,肯伊曼。”
“我的荣幸。”
翁晨重新拿起笔,在他画过的稿纸上做了改动,重新上传后,完整地给他的听众们讲了这只虫子的信息:“这是一只身高1.61米,体重37千克的雄性莹虫,60年前在灰色地带的通过人口贩卖渠道,被成功卖给了当地的另一只雌虫,成为了这只雌虫的□□。
“当时这只虫子的年纪应该在8、9岁左右,已经具备完整的分辨能力,但远远没有进入性发育阶段,所以猜测他可能是被动方,而且一直都没有改变,即使在成年以后因为已经被调教成熟,所以可能不会有丝毫变化。
“因为雌虫的特殊癖好,他被迫称他的主人为‘父亲’,并对这只虫子有着极强的依赖心理,和病化的精神寄托。从一部分录音分析,‘密友’应该是在最初被雌虫买走后不久就知道了有关我的信息。他在作为自己主人的□□的同时,很可能也被当作近臣培养,目的就是在完全成熟以后到我身边做他主人需要的监视工作。
“伪装、侦查、格斗、谋划等能力都受过专门的,而且是精英式的教育,外加他作为雄虫的先天性优势,可以说他就是一把只忠于他‘父亲’的尖刀。”
翁晨说到这里时,又在纸上加了一条:“保守估计他的精神力等级不会超过A级,但身体素质可以达到帝国雌虫入伍的上限标准。”他说到这里时,把目光落在了奥修维德的身上,“有什么想问的吗,将军?”
奥修维德此时正在盯着投屏,在翁晨说话的时候眼睛根本不曾眨动过,被翁晨叫到后他才把目光移开:“如果只是A级的虫子,那么他又是怎么进到你的脑子里的?”
“这是什么意思?”肯伊曼脸上写着茫然,他先看了眼自己的上级,随后把目光转向了翁晨,“您被他控制过吗?”
“高等级雄虫的精神力是可以影响低等级个体的潜意识,甚至做到控制目标为自己的工作的能力,这一点你还记得吧?”看到对方点头后,翁晨继续说了下去,“很不幸的是,几天前我刚好知道自己的意识就被他入侵过,而且不只我,包括洛夫托维纳,整个城建部的人,还有一些我目前还没了解到的0247居民,在过去几十年里都有被他入侵过意识,而且可能至今都在被他影响着——对了,说到这个,你们有谁收到过纳尔威特的体检报告吗?我还要在他身上验证一些事情。”
奥修维德摇头,肯伊曼也跟着摇头,最后3只虫子的目光都落在了恺培的身上,却看到这只虫子居然正在盯着投屏发呆。
“恺培?”奥修维德一些惊讶,他从没见过对方会在工作的时候会这样失态,“你在听吗?”
恺培在这时才想是刚刚回神一样,茫然地看到了奥修维德脸上的不满,又仓促扫过了翁晨和肯伊曼,“……抱歉,我刚刚没在听你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