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你跟谁“我们”?我作为老师来家访,怎么就成为孩子爸爸的对立面,跟你“我们”起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二人先聊海明的优点和不足之外,家长在初三冲刺阶段应该做好哪些后勤工作,对待学习中的问题要怎样处理,处理不了找老师,但无须找副科老师,比如韩老师,解决不了问题还……海明妈妈并无羞恼之色。
如此等等讲了一大篇,口干舌躁时端杯喝水,海明妈妈顺势开始聊生活。张老师拐了几次学生问题,硬是顺不过去,就听任她讲吧。
日头渐已西斜,海明妈妈袅娜起身,让张老师打下手做西餐。趁她不注意,张老师轻轻过去开门,想打个招呼就开溜,发现门已上锁。张老师的汗又悄无声息地渗出来。
搞得太僵了不好。回家也生气。女人真TMD是怪物。
张老师干脆坦然坐下。我就不信那个邪。
在柠檬黄的灯光下吃牛扒喝红酒听音乐,气氛渐渐暧昧,张剑正在警惕中滋生异样,在异样中凝望海明妈妈,与家中的白痴美女重叠在一起。她们是一样的人嘛?把男人当猎物,用优雅美丽做诱饵,能钓一个是一个。自己的份量自己知道,老婆大人都不满意,有什么资格成为猎物,不过是独处寂寞,聊以塞缝罢了。想到韩敬权都能成为她的猎取对象,张剑正的异样渐渐恢复正常。
张剑正干脆放开酒量与家长拼,在海明妈妈半醉时提出到天台上吹吹风,这情景堪比《泰坦尼克号》中杰克与罗斯在游轮船头吹海风的浪漫。海明妈妈低头浅笑,拉开玄关处抽屉,拿出钥匙打开门,跟张老师上了天台。
天台没有浪漫,只有寒风凛冽。海明妈妈穿得妖娆,张老师又不肯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温暖她哆嗦的娇躯,只能下去继续喝洒暖暖身子。
“我头痛,刚才吹了风……”
张剑正也吹了风。上锁的门摁去他一半兴趣,冷风吹走另一半。他已了无情趣。把海明妈妈扶到卧室躺下,凝望片刻,默默开门离开。
下楼后联系海明爸爸,爸爸很高兴,难得今天见到儿子。都是老师教育得好,不然妈妈不会把儿子送到他这儿来。张剑正听着他毫无城府的感谢,挺喜欢他。也许就是没有城府才搂不住女人的杨柳腰。
张剑正将可能出现的意外扼杀在摇篮之中,再不提这事。海明妈妈是他见过的另类美女,这一天后,“另类”被剔除美女行列,同时被剔除的还有杨洋,只剩下上班就能见到的陈芷汀。李桔不在其列,因为李桔不美,也不是女人。
他把心事藏起来,自己喝点闷酒,无聊时把影星梁家辉的剧照翻来看,衣着、谈吐、眼神、发型,“照本宣科”。眼看老婆的火眼金睛瞪起来,他又想开了,恢复散漫不羁的本色。
若说有遗憾,还是在海明妈妈这事上,偶尔觉得自己不像男人;也是在这事上,觉得自己嘴贱品格不贱。他嘿嘿自乐。
年近半百啦,敢于品评自己的人不多,像语文老师经常说的鲁迅先生,民族魂,才敢动刀解剖自己。他不知道鲁迅先生解剖了自己什么,只是对于自己敢于反省错误,也有点小自得。
多情无小事,安全排第一。挣钱是大事,健康更要紧。
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拼不过小杨这样的年轻人。老婆骂他没本事当官,也没本事挣钱,他恼了就怼回去,想明白了就任她吵。爱骂骂去,骂不死人;想滚滚蛋,爷处不留。此其一也。
张剑正打工作起进了公办学校,编制就是铁打的江山,不能轻易丢掉。让他放弃公办编制去私立,总感觉不妥贴。有家庭有工作有健康有钱财有权力,是大家向往的“五角俱全”,没那本事,有前三个就是平平安安的小康日子,也挺好。此其二也。
可惜天公不遂草民愿,刚停了课外辅导,老人家投奔而来。一家三口的房子本也不大,再住两个老人,相处是问题,空间紧窄也是问题。老人家知道他媳妇不是慈善人,也不愿意跟他们住在一起。事不过三此时过。
给老人买了新房子,张剑正的幸福指数开始下降。
父母一生的勤苦不够半间房,夫妻都有正当工作也只能温饱,手头永远没有节余,生活永远不能随性,张剑正由自己想到金字塔中处于下层的大多数,又想发出愤世嫉俗的感叹。
这感叹,变成一声叹息,独自吐出了事。
如此这般的点点滴滴,积在一处发酵,在张剑正的一亩三分地里拱出几块未曾见过的真菌。
不认识的菌子,大多有毒。有毒就得拔掉。怎么拔?张剑正深刻体会到“郁闷”一词的苦味。
他想请陈老师吃饭喝茶,惺惺相惜。可在她与老公关系出现问题时邀约,担心给她制造新麻烦,万一让律师老公抓到把柄,冤枉了陈老师,就是害了她。
还是耍耍贫嘴吧,轻松快乐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