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突然醒了,全身冰冷僵硬。
房间里的空调是纹纹定的。她总是将空调定在十五、十六的温度上。裘江跟陈芷汀生活多年,家里的空调一直开在二十六度。他受不了这么冷的非自然风。
看看天色已明,他烦躁地起来准备上班。
这么冷的空调,冻死老子嘛?他莫名生了气。对于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有了根据。他长出一口气,放弃对刚才梦境的回忆和追究。头有些痛,他想起昨晚那场酒,揉揉太阳穴,他让自己放宽心。
梦而已,就算反复,也没必要深究。
回到办公室,他才又想到怎样提离婚的事。依据陈芷汀的性格,应该不会有难度。但是——怎么开口呢?想到女儿,感到自己从衣着体面、小有名气的律师,变成奇丑无比、黏湿腻滑、瘰疬凹凸的癞蛤蟆……
应该在醒的时候,借酒装傻,把承诺忽悠过去。裘江遗憾地想到清晨起床少了一道程序。
都是那个梦害的。
蒋纹纹权当昨天闹着要离职的事没有发生,神清气爽,妩媚犀利,扭着小腰去给裘主任送资料,顺带将昨天可能肯定八卦了她的男女横扫一眼,宣布主权和胜利。
事务所大办公室坐了三个新招的年轻人,归曲谈管。看到蒋纹纹进去,曲谈呵斥跟着打追光的年轻人,稳重点,做事。
又说:“长江流水看终点,流到入海口,入海一跟头,还得看能栽进去不。”
言语中流露出无法隐藏的厌恶。
年轻人正笑着,黎昌盛经过,扫了一眼,笑声戛然而止。曲谈觉得奇怪,阿盛一阵看蒋纹纹百般不顺眼,一阵又保持沉默,等于间接支持她的阴谋诡计。奇怪只是怀疑,连证据都不需要。
纹纹很利落地把裘江今天的业务整理清楚,表示她去跟进。
裘江干什么?不用点太明了吧。
跟李仲水打声招呼,裘江回家谈判。开车上了主干道,又开始烦躁,到了城区边缘,烦燥的内心平静下来,懒懒地想,能提就提,不方便就再拖一拖。反正我回来了,态度有了。
他很想模仿某位古人,兴起而来,兴尽而归,不需要见某个人。
直接回去吗?快到小区时裘江停下来,想找个地方吃饭,然后直接回,撒个小谎比如“老婆病了”或者“外出听课没回来”等等就混过去了。
好像遥控到他的想法,纹纹的追逼电话打过来,裘江只能进入小区,拖着几十斤重的小脚和大脚,一步一阶地数着进了家门。
现在,他心急火燎地守在医院,没办法向纹纹解释。如果是说谎,可以理直气壮;现在是真的,反而心虚得像说谎。
干脆发个短信,说老婆病了,在医院办手续,快没电了,明天再联系,秒速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