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头转向门口,只见江暮白缓步而来,碧落青衣随风轻扬,皎若松间明月,韵如林中清泉。
如果说江暮白是翩翩如谪仙,那他身后跟着的少年,就像是坠落凡间的明月。一袭白袍,整体看上去是温和如玉,清丽似仙,但眼下的那颗痣却又显得他魅惑至极。
一前一后形成的画面,那是如诗如画,若是慕容蓉在此定是要直呼养眼。
但如今的场合,实在不是欣赏的好时机,还是商谈正事要紧。
“当日我在魔界曾与萧辰交过手,我探识过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上有许多还未完全融合的灵力,或许,也是吸食了他人的修为。”
江暮白睨了一眼手掌仍在滴血的何煊,继续开口道:“那就说明,萧辰所用之术,也许和云梦泽内行凶之人,用的是同一种禁术。那困魔谷中的噬魂兽和禁术,若是萧辰赠予此人增长修为所用的呢?再加上今日乌玉岩被毁,那他的目的就是吸食并贮存修为,破坏封印,从而获得那封印之中的还魂珠。”
闻言,萧寻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讶,他是因为亲眼见过萧辰使用此术,才能大概明猜到,这与云梦泽内行凶手段是同样的法术。可江暮白却是凭那又快又狠的一拳,就能探知到萧辰的修为和脉息。
萧寻疑惑地看着眼前挺拔的身姿,他厉害至此,当真没发现自己的身份吗?
“你的意思是,此人通过吸食修为转为己用,再破坏封印取得还魂珠?”何煊将手里的血渍随意地擦在了身上,“可是本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还魂珠啊。”
关于还魂珠的传言,没有人比他们五个更清楚。
三百年前左右,关于封印之地生出还魂珠的流言四起,都说还魂珠活人用了长生不老,问道登仙,还能将死人变成活人。前者服下无须付出什么代价,但后者要将死人还魂,必须是要用充足的灵力修为,方能为其召回魂魄,魂魄再通过还魂珠回归□□,才能死而复生。
可八百年来,封印毫无动静,有没有生出什么东西,五派的宝物都能有所感应。直到现在镇山之宝都没有任何响动,那就说明现在封印仍然是稳固状态,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还魂珠的存在。
费了那么久的精力去辟谣,结果还是有人相信?并且还为了不存在的东西,与魔界勾结,害了那么多条人命?
“若真如你所言,那此人取还魂珠,就不是为了为自所用,而是要将他人起死回生。”
这么一来,不仅何煊没了嫌疑,剩下的四个人也都没了嫌疑。一,他们没有什么要冒险修炼禁术去救人的需求;二,他们自己心知肚明,压根就没有什么还魂珠。
他们这五个掌门,几乎都是在两百年前接手的,其中相隔的时间也不过五年十年。两百年来的共事,他们五个虽不是什么亲人,但却也是亲如同门,对对方的背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他们五人之中,晓山青乃前朝的公主,国破家亡。机缘巧合之下,被乾坤派前任掌门纪远山收尾关门弟子,至今已经过去两百多将近三百年的时间了。
江暮白,北沧派前任掌门江九思,在云梦泽边界清尘山村内捡回来的孤儿,其父母为求生计,在山中采集蘑菇拿去售卖,结果雨天山体滑坡,双双因天灾去世。江九思在云游途中,经过村子时听见婴儿啼哭便进去查看,后来一问才知道这孩子父母双亡,于是他就带回北沧派了,取名为江暮白。
林牧时,东梧派前任掌门杜寒松的故人之子,被收来当亲传弟子,根正苗红,家世清白,没有什么恩怨往来。
何煊,南炎派掌门贺子烟通过试炼大会一眼相中的,说他性格直率坦诚,心思单纯,会是个听话的好徒弟。
钟意珍就更不用说了,西鎏派几乎就是他们钟氏一族继任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人家不仅有钱,能力也强。
这么说来,谁会放着好好的掌门不做,要自毁根基?等到下一任徒弟有资格继任了,他们就可以到云梦泽的归天山去闭关修炼,以求登仙,不再问世了。
实际上,他们坐稳掌门之位也已有两百多年,再过一段时间,也该退位让贤了。现在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实在是可恶至极。
“还魂珠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存在,此人却误信谣言,残害云梦泽子弟。还杀我南炎派子弟,实在是罪无可恕!”
听到此处,原本对桑壶说的还魂珠乃是谣言的话语还将信将疑,现在亲耳听见何煊这么说,那就已经可以确认确实是谣言了。
回头给萧遥传封信,就可以完成她交给他的任务,接下来就能专心修炼了。
扑通一声。
站在人群中间的何煊突然跪下,往归天山的方向狠狠地磕头,声泪俱下地道:“师尊,是徒儿对不起你!对不起南炎派,徒儿没有能力守住南炎派,守住乌玉岩,是徒儿无能啊!”
晓山青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从屋外死者的致命伤来看,剑法不似云梦泽中各派常用的剑法,可却也看得出剑气凌厉,招数快狠。”
“我定要一个个查下去!残害南炎派弟子,此仇不报,我何煊不配当这掌门!”
“何煊,近日你的金光殿可有什么异常?”江暮白问道。
何煊站起身来,顾不得脸上的泪痕,急忙思考近段时间的日常。
自何方海跟着慕容蓉回齐国之后,他就还是照常带人巡逻南炎派附近的区域,此外就是训练门下弟子,每日傍晚回来,屋内的陈设也并无什么变动,一切如常。
再加上云梦泽最近事件频发,各派都减少往来,加强戒备,压根也没人来过他的金光殿。
想了许久,他摇了摇头。
那不是又没线索了?
“敢问师尊,镇山之宝是由每一位任职的掌门所看护吗?”萧寻突然轻声问道。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江暮白转身,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萧寻若有所思,随即道:“晚辈有个猜测,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长辈见谅。”
江暮白站到萧寻身旁,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正声道:“你是我徒儿,想说什么就尽管说,为师给你撑腰。”
“请问扶光君,贺老前辈将乌玉岩交于你时,你可曾有挪动过位置?”
“未曾。”
“那贺老前辈在接任掌门之时,乌玉岩的位置是否也曾换过?”
“这我并不知晓。”
“既是以往每一任掌门都负责看守镇山之宝,那就不代表只有扶光君一人清楚乌玉岩的下落。”
萧寻的意思很明白,以往看守过乌玉岩的掌门那么多任,就算不是故意泄露,如果一直未曾改变过乌玉岩的藏匿之处,那么也许知道乌玉岩在哪的人,可就多了。
“放肆!”何煊勃然大怒,大步上前,想一把揪住萧寻的领子质问。
可步子还未迈出,就被一道冷冽且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给镇住了。
他只得怒声道:“师尊他为人正直,品行高洁。更何况早在两百年前,他便到归天山闭关修仙了,至今不问世事,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哎呀你别激动,人家小师侄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啊!”林牧时用折扇点了点何煊的胸口,“如果不是你,那么能知晓乌玉岩的人可不就那么几个了?你我都没想到这一层,可人家小师侄想到了便好心提醒一番,你火气别那么大!等会把小亭玉给吓坏了!”
“那是本君徒儿聪慧。”某人高傲地昂了昂头。
萧寻突然被江暮白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站到某人身后,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