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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64 武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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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测结束之后,大家集体开了个短会,先是做了总结,然后宣布了明天除夕的活动。

小考结束,又有节日氛围,大家喜气洋洋的。本场中段思捷发挥尚佳,她本就是全能高手,如今终于拿下了全能第一名。

这两年一直蛰伏于低谷的姚晴终于回归,一举拿到全能第二。沈诺仪在平自项目上充分发挥水平,拿到平衡木第一、自由操第二,以及全能的第三位。

安澜的y900今天成功,获得全能第四名,跳马和自由操分列二三位。蓝颜妍全能拿到第六名,平、跳、自三项都跻身前五,如同一匹黑马跃入众人视野。乔奕星获得跳马和自由操两项第一,国家队新周期的跳自紫微星开始散发无法被遮掩的光芒。

但很显然,有些人的心情并不美妙。

这次队测中大家虽然都拿出了新的成套,难度上有所进益,但是发挥并没有上一次好。出现了不少严重的失误。其中不少名将、老将都出现大错。

季湘失误两项,全能掉到第五,这还是她的难度高有充足的容错空间而留下的尚可的结果。林安在强项平衡木上失误,全能只拿到第七名。掉杠的莫蕊儿、平衡木三次大晃扶木的尹蕾,只拿到全能第八和第十的成绩。

“三组全员,今天晚上开会!”

散会之后顾凯和黄芸宣布单独开会。两个人同时面色冷峻,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平时顾凯像个大哥哥,黄芸虽然训练严肃但私下温柔,很少同时板起脸生气。

三组的五个人,晚上在三组的办公室列成一排,统一地低着头等着挨训。

“干嘛你们,”黄芸一进门就看见排排站的景象,心下好笑,“这不是有俩比得好的吗。”

“来吧,说说,对自己的今天表现评价一下。”黄芸靠着办公桌,顾凯坐在椅子上,压迫感骤然上升。

五个人大气不敢出。

“姚晴,你先说。”顾凯说。

姚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她觉得自己在队里混了这么多年,队长也当了两年,头一次遇见这么尴尬的场面。

“我觉得,呃,我……”姚晴憋半天憋不出来个场面话,“今天比得还不错,成绩也还行。但是我认为我在训练里面还有待提高,自由操还得在质量上加强。”

“行了,憋不出来就别硬扯了,表现得不错就不要刻意谦虚。承认自己获得的成绩也是一种能力。你今天比得很好,这段时间训练状态也很不错,发挥能有八成吧。就这么踏踏实实再接再厉。”

顾凯打断姚晴的支支吾吾。这是他的得意门生,带了她将近七年。姚晴的状态和性格她最清楚了。

“沈诺仪,继续。”顾凯示意沈诺仪。这顺序显而易见是让比得还不错的两个人先来打个样。沈诺仪愣了一下,没想到姚晴都那么尴尬了居然还得继续?

她只好实话实说:“今天平衡木和自由操还挺好的,但跳马和高低杠没发挥好,我把心思都放在后两项上了。”

黄芸点点头:“诺仪分析自己还挺精准的。你今天只想着做好新恢复和升级的平衡木和自由操,跳马和高低杠都没有尽全力吧。你可能也没想故意做不好,但你想的是留给后面保存体力。我说对了吗。”她看沈诺仪低着头默认,接着说下去。

“现在是测试,如果是真正的大赛赛场呢?换言之如果这次就差你跳马和高低杠的零点几分你拿不到现在这个名次呢?你们现在站在这的人,都还没有在赛场上不尽全力的资格和理由。”

黄芸的语气平静,但这话其实挺重的。黄芸想用这场测试里大家的失误给即将面对全锦赛选拔的她们做一次教训,也算是面对全锦赛和奥运会的动员。

沈诺仪乖乖点头,对边上三个人投来的疯狂眨眼的求救目光只能回以无可奈何的眼神。

后面剩下的三个傻眼了。还以为是全组一起听训,原来是当着全组人的面挨个点评。这三个人挤在一团,一个掉了杠,一个掉了木,还有一个跳马自由操双双失误,凑在一起能整出来全项失误的百科全书。

公开处刑!堪称丢人现眼!

季湘林安莫蕊儿,同时在心里狂念咒语,祈祷不要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林安有一种浓烈的、不详的预感。

她总觉得下一个被叫到的应该是——

果然,黄芸说:“林安,到你了。”

林安顿时心里一紧脑袋一懵,只剩下五个字:哈哈!完蛋了!

她硬着头皮,稍微抬头看了看黄芸,又心虚地迅速把眼睛离开。

“今天平衡木做得不好,可能是因为太想成功了吧,所以反而做不好了。”她倒是聪明,单捡自己做的不好的说,显得非常诚恳,期待黄芸给她一点宽恕。

但没料到黄芸今天是完全不留情面。她说:“只是心态吗?不是吧。”

“啊?”林安愣了一下。随后她听见黄芸说,“你平衡木失误,是因为你一直没有跨过世锦赛平衡木失误的那个坎。这段时间的训练,你练阿拉伯前团,每次都是点到即止,好像做成功了练习就算是结束了。所以你今天的失误,就是因为你这段时间练得不够。”

“你世锦赛的那个失误也是一样。在世锦赛前你这个动作一直非常稳,所以你掉以轻心,把精力都集中去了后直360,你以为你能一定能做成这个动作,于是你练得少了,上场就掉了。要不然G组的后直360为什么没掉?”

黄芸一下子切中要害,把她拉出来做挡箭牌的心态不好的借口一下子击得粉碎。林安当然听得懂,这时候镇定多了,终于直视了黄芸的眼睛:“我明白了。”

公开说有一个好处,大家在训练和比赛中面对的问题虽然是个体化的,但也有共通之处。看到别人的教训兴许也能明白自己还没有出现的问题该如何预防。

“季湘,说说吧。”

季湘深呼吸,她的情绪其实还没从下午的失误中缓过来。临近除夕她心情不好,第二次测验的两次大失误给她雪上加霜。

“发挥得不好,是我练得还不够。跳马想成功得太急切,很多细节尤其是撑马高度我没有做到位。自由操上空翻串也是因为力量不够导致的,最近练习得不够。技术问题我会提高,今天的失误与伤病和状态都没关系。”

言简意赅,直击要害,典型的季湘风格。

季湘在训练上一贯一丝不苟,指出自己的问题毫不回避。教练反而没法指责她什么问题。黄芸的眼神在季湘身上停留了一会,居然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话要补充。

“莫蕊儿,继续。”

顾凯点了最后一个。莫蕊儿反思道:“高低杠最近练得不多,我把重心也放在平衡木和自由操上了,上杠子手滑了,也没想着顶住。我会对自己狠一点的。”

顾凯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黄芸的眼神催促他。于是顾凯还是开口了:“蕊儿,你是不是想着,妹妹们都冲上来了,你怕自己就算努力了不如她们,只能在平衡木和自由操做好一点,好挽救一下单项的排名?高低杠没顶住,是因为你已经认输了,你认定全能已经比不过小将们了,你根本没有在即将失误的时候下狠心努力顶住。”

听着的五个人同时抬头看向顾凯,心头震动。就算莫蕊儿是这么想的,但这话当着大家说出来,确实有些残忍了。

“可是你,还有姚晴,你们都给我听好。你们是老将,虽然年龄上不占优势,但也是队内的顶梁柱。你们不要觉得看上去可能在难度上比不过年轻的小将们,就认为自己一定会输。有这种心态才是会输呢!你们的大赛经验最多,成套最稳定,强弱项都有稳定发挥的经验。这在赛场上是最大优势。莫蕊儿,不是只有天赋和难度才能算作长项,没到最后时刻,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不能赢?”

莫蕊儿眼眶鼻子都有点酸。

是的,她承认。刚刚的测验,甚至是整个冬训,乃至世锦赛结束至今,她其实都对自己再次登上奥运舞台不抱什么希望。她本以为自己只是认清了事实有自知之明,但顾凯告诉她,你这叫不战先认输,到最后时刻,你还能有赢的机会。

仿佛是一针强心剂,莫蕊儿虽然被说了一顿,内心却酸软,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爆破长大——那是她被自己掩藏了太久的野心。

“全锦赛就在年后,我知道临近春节和冬训结束,大家都各有心思,想做好也罢,有点担心害怕也罢,都是正常的。但是各位,请不要把你们的这种情绪带到训练里面。在训练里,我要求一点,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戒骄戒躁。脚踏实地说起来容易其实很难,但我要求我组里的学生必须做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成套,每一天的训练都扎扎实实做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听懂了没有?”黄芸又说了几句,最后总结发言似的讲了几句这段时间的要求,终于开放恩赦,让大家都撤了。

“季湘,你留一下。”

顾凯带着同组其他人都走了,黄芸把门关上,只留下季湘一个。

她早就注意到季湘心情低落,不想让她一个人消化这些沮丧。

季湘虽然觉得应力性骨折没什么,受伤之初还有心思安慰林安。但是越迫近第二次队测,季湘面上不表,实际也开始急迫。因为受伤一定会影响训练的进度,她在第一次队测之后脚伤加重了,整个一月的训练计划有一大半都没能完成。

别人都在往前冲刺,自己却被伤病拖住。本来是队内的全能头号,自由操是遥遥领先的第一,测验却失误得惨烈,不光全能掉得老远,引以为傲的自由操也没能排进前五。这对一直好强又有高心气的季湘是个大打击。

“看你心情不好。”黄芸拉季湘坐下,语气变得轻柔,“想说点什么吗?不想说的话,想哭就哭吧。”

那天季湘躲在人群后面偷偷撑着栏杆掉眼泪,黄芸看见了。但她也理解这个孩子实在是要强,她不允许别人看见她脆弱的模样。但是再坚强的堤坝也有可能被汹涌而至的负面情绪冲刷到溃堤,如果没人可以依靠,黄芸希望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季湘能够依赖她一点。

季湘没说话。这段时间的许多情绪堵在心里,她说出来觉得矫情,掉眼泪丢人,于是一直苦苦支撑。

但在黄芸这里……

没人不奢求长辈宠爱,总会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想,如果有个有经验的人能够告诉我该怎么做、能够帮帮我就好了。季湘想要的不多,只想找一个可以容许她藏起来悄悄哭的臂弯。

“黄导…你能……抱我一下可以吗……”

季湘没做过此类尝试,她从不期盼着向长辈求援,即便是黄芸面前。季湘知道自己的身份,亦知道黄芸并不容易,于是她从来都做懂事坚强的孩子,不给黄芸添更多的麻烦。

黄芸听着她说话,心里好像狠狠被锤了一拳,疼得一揪。

她把季湘抱在怀里,听着季湘低低地哽咽抽泣,感受到肩头的布料被泪水洇湿。

这孩子,黄芸心疼又无奈,她用太多层盔甲包裹自己,张扬爽朗的明媚是最外面那层,往里剖是成熟沉稳又坚强的底色,但这也只是一层壳,倔强的灵魂与柔软的内里共同死死支撑着一身骄傲的骨气。

季湘一直在流泪,但没怎么说话。黄芸就抱着她,轻轻晃着,一下一下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良久,季湘终于开口:“黄导,明天除夕夜,我想去办一件事。”

“我妈妈明天就十周年了。今年正好我在武汉,明晚我去给她烧点纸,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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