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醒来之后的选择实在是伤透了我的心，所以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证明「我也可以帮你」。

因为我知道万阿姨生病的原因，我不会主动做出伤害她，也伤害你的行为。我只是默默的站在你的背后，为你排忧解难。

可是你还是死了，除夕夜和万阿姨一起点煤气自杀了。夜晚送来的花圈还留在楼下的垃圾桶，来不及被回收的挽联如同催命的符咒，再一次将你从我的身边夺去。

自此之后，我应该疯了。重生意味着我有无数次更正错误选择的机会，意味着生命不再是生命。

这开始变得像一场游戏，你只是游戏里需要解救的npc。

我要做的是根据不同的选择去解锁相对应的故事支线，最后分析剧情、总结经验，去换取一个皆大欢喜的美好结局。

可惜直到目前为止，这些已经打出的副本主线，我一个都不喜欢。

我想要的结局它没有。

当我一次又一次的崩溃在你的死讯前，当一切的一切推倒重来。我终于意识到，原来不是我在玩游戏，是游戏在玩我。

你躲过除夕之夜的死亡，便会迎来高楼的坠落。

再往前，海难救援送往医院手术时的医疗事故，遭受车祸冲击后在救护车上经抢救无效不幸死亡。

无论我选择什么，前方的死神镰刀永远高高举起。

我开始走向崩坏的道路。

反正一切能够重新来过，我怕什么？

游戏输了那便退出重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死亡，不正是我重生的开关按钮吗？

我疯了，一次一次的失败令我迷失在「胜利」的魔障中，你的生命对于我来说貌似已经成为一种获胜的执念。

在数不清你第多少次的死亡后，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我终于不再是甲板上无助的蝼蚁。

我看见了你，小舒，十五岁的你。与我没有隔阂的你，什么苦难也没有遭受过的你，恣意生长的你，我记忆中念念不忘的你。

“我爱你。”

小舒，原谅我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你，那些离我而去的姜舒都不是你，我无法接受他们用抛弃生命的方式逃避现实的痛苦，我无法接受他们是你。归根结底，是我不能接受你已经死亡的事实。

我紧紧抓住你的手腕，激动的全身都在没出息的颤抖。

倘若时间真的能够回溯到这个节点，哪怕我还保留着二十八岁的年纪，我一样心甘情愿！

我想留下你的生命，留下你的笑容，留下你与我每一瞬欢乐的记忆。我爱你，是的，经历了那么多诡谲怪诞的穿梭历程之后，我更加明确我爱的人是你，是和我一起并肩走过十一年风光的你，是拥有与我同样记忆的你，是那个在夏至早上坐在床边仰头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你。

我要求的，从来都只是你的华彩人生。

“小蛇，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吗？你是从未来穿越回来跟我道别的吗？”

你的笑声肆意张扬，对我没头没脑的告白表现的无动于衷，不可思议的口吻像是一盆凉水，泼灭了我顶到心尖的满腔爱火。

我全身僵直，在你幽黑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十七岁的盛佘。

呆滞的面目神情一如往常。

“你跟谁玩真心话大冒险呢？琳琳？还是大松？”

你垫脚越过我的肩膀去搜寻不可能存在的npc，将这份久经磨难的爱意当作恶作剧玩笑，四处张望寻找着在这场穿越游戏中根本不会出现的前置条件。

“小舒小舒……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崩溃流泪，用腐朽的年纪抱住还是少年的你，我向你控诉，向你索求安慰，我含糊不清地讲了很多话给你，我甚至用我的嘴唇去触碰你的温度。

你没有挣扎更没有反抗，涕泗交颐间我看到你的眼睛。

悲悯的，却不存在眼泪的共鸣。

你在我的哭声中消散，一句一句迟来的「我爱你」中变得透明如镜，孤零零照射着我难堪的丑样子。

那时的我如何能够得知，自此之后的我将再也没有以自己真正身份出现在你面前的机会。

我视人生如游戏，是我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