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婶还是不信,她不想因为她拖垮家人,更不希望连累玲玲,她是个好孩子。
这个时候,陈菊花插了话,“妈,是真的,村长说的,玲玲卖货赚的钱。”
看到床前三人齐齐点头,目光坦荡,没有一丝迟疑和逃避,高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时才感觉到脑袋不单单疼还麻,最恐怖的是,她整个身体竟然毫无知觉,像根木头一样,横在床上,无法动弹,整个人就像被套上了一个僵硬的外壳,木乃伊似的躺着。
她是不是快死了?昨天阎罗王差点将她收走,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她其实很想活,人生虽苦多于乐,但是她舍不得丈夫,丢不下孩子,在这一刻,她非常明白,她是个胆小鬼,她很怕死。
几十年夫妻,高父看出了她的恐惧与害怕,将脸贴到她的脸上,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轻声哄着:“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医生说你只要做个手术就会好起来,现在咱们钱凑够了,没事的,你肯定能好起来。”
高父说得越多,高婶的眼泪就流得越快,哗哗哗就像开了闸的洪水。
原本用手给她抹眼泪,现在急忙去摸口袋掏纸。
陈菊花看婆婆这样,转头看向老公,才发现高军早已泣不成声,她鼻头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泪眼朦胧间,看到高父找纸巾,急忙将手帕递给他。
“妈,你要好起来,你还没享过我的福呢,妈,你一定要好起来……”高军恳求着,如果可以他恨不能将自己的寿命分给母亲。
“妈,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和高军好好孝顺你。”陈菊花承诺道。
“听到了没有?我们都盼着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一家人还和过去一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高叔轻声细语,用着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
家人的鼓励,充足的医疗费,唤醒了高婶那颗沉寂的心,暗淡无光的眼神一点一点亮了起来,眼中开始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待肖玲进去时,饶是在进去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在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高婶面前,她瞬间破了功,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赶忙撇过头,偷偷擦掉脸上的泪水,挤出笑:“高婶,你要好起来。”
望着肖玲那双明亮的眼睛,高婶用力眨了眨眼,她不想让玲玲失望,她还没有亲口对她说一声谢谢呢。
没想到记忆里那个需要她为她遮风挡雨的小姑娘,在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了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地的参天大树。
高婶心中即感慨又欣慰,随即又感到心酸,别人家这么点大的孩子还能在父母身旁撒娇,而她的小姑娘却已长成了扛大梁的人,成长背后肯定付出了比别人多太多的努力和心血。
高婶眼神深沉而复杂地瞅着肖玲。
头发如杂草般堆在头上,面容憔悴,脸色蜡黄,说不出话,身体又一动不能动,身上还被插着管子。
看着眼前的妇人,伤心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插入高铁的心口,他的眼睛渐渐变得模糊,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妈妈会这么惨,这么可怜地躺在床上。
视觉冲击太过强烈,以至于他除了拉着她的手不停掉眼泪之外,完全想不起应该说什么,只会反反复复叫着妈妈。
……
从医院回来,肖玲情绪很低落。
回家需要走过一条小石路,农村的深秋,天黑得特别早,傍晚六点,繁星已点缀着黑夜,凉风吹过,冷的人不禁哆嗦。
肖珏看了一眼肖玲薄薄的外套,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到她身上。
“不用,”肖玲拒绝,没了外套,肖珏身上只剩一件薄衬衫,这么冷的天,完全不够的,“你别自己冻感冒了。”
“姐姐穿上,”肖珏非常坚持,“姐姐不冷我就不冷。”
肖玲被他荒谬的话逗笑了。
“姐姐你终于笑了,”肖珏一脸欣慰的表情,他不喜欢姐姐皱着眉头,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姐姐永远都笑容满面。
肖玲很不好意思,这么大还要别人哄,明明她是姐姐,他是她的弟弟,可很多时候肖珏总是让着她,在她不开心的时候会一直陪着她,在她高兴的时候也会陪着她,反观自己,好像为他做的不多。
“我不是个好姐姐。”
“姐姐最好了,”肖珏反驳,她明明这么好,他不允许她说自己一丁点不好。
对她明显的维护驱散了她心底的冷意,让肖玲心中一暖,他们姐弟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是真心将对方看成自己唯一的家人,真正做到了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我一直做你的姐姐好不好?”
“是不是做姐姐,你就会一直都陪着我?”肖珏扬起脸,认真地问。
“嗯,我们做姐弟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那我永远都做你的弟弟。”只要你一直陪着我,肖珏郑重地点了点头。
“哈哈,你干嘛这么严肃,”肖玲笑着弄乱他的刘海。
他与她一样都是被丢弃的人,人生的路漫长又艰难,一个人很孤独,二个人可以抱团取暖,互相依靠,一起抵御风雪,谢谢有你,从此人生路上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