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在外的野生张小凡碰巧被大竹峰一行人捕获,带回到流波山青云门的驻扎营地去认亲。
让苏茹及师兄们围着一顿失而复得欣喜万分地胡噜毛,把他头发揉成了鸡窝之后,张小凡还稀里糊涂跟着围观了一场正魔两派的小小摩擦冲突,并没有双方大佬亲自下场,场中只有魔教正道各出二人斗得正酣。
对方是炼血堂的年老大与野狗道人,这边则是天音寺一位老僧和刚下场助阵的田灵儿,张小凡本还跟着紧张,但很快发现大竹峰这边除了自己人均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田不易夫妇也一派气定神闲,便讪讪无声打消了冲上去帮忙的念头。
果然不多时场中形式明了,天音寺的大师与年老大斗得不分上下,身为知名聪慧仙二代的田灵儿更是完虐野狗这半吊子,满天红绫气势磅礴封死了对方所有退路。
场外,田不易与苏茹面有赞赏点着头,同时龙首峰那边站在苍松身侧的齐昊也悄悄松一口气,才缓缓放开垂在身旁不自觉紧攥的双拳,忽听师父唤他一声:“齐昊。”
齐昊一凛:“弟子在。”
苍松眉心微蹙侧过头来睨他,神色带着点复杂:“方才与你说的话……”
齐昊:“……”
光顾着看老婆打架了,没听见。
苍松又瞅了他一眼,倒也猜到其走神缘由,无奈微叹:“惊羽呢?”
“……”
齐昊再次沉默,齐昊什么都不知道,齐昊直到上一秒眼珠子还直勾勾盯在田灵儿身上,哪儿会清楚本该站在师父另一侧的林惊羽跑什么地方浪去了。
不过,他虽不知道,但你齐哥哥脑子转得快,他可以推理,或者说现编:“之前听闻张师弟归来,惊羽多半是到大竹峰那边去找他了。”
苍松闻言噢了一声,没继续追问,齐昊悄悄把心放回肚子里,却听前方场中哗然,灰头土脸左支右绌的野狗再次险险躲开琥珀朱绫的攻击,眼睛咕噜一转陡然抬手一直田灵儿,煞有其事高声喊道:
“臭丫头,你是跟这老和尚有过苟且之事吧!你要不是他相好,怎么会这么急着跳出来帮他——”
一番污言秽语回荡在正魔两派阵地上空,正道中人鸦雀无声,魔教那边先是一愣然后响起好些恶意起哄,齐昊刚松开的拳头腾地又硬了,寒冰剑瞬间出现在他紧攥的右手中。
不过不等他做些什么,野狗就先被一个红绫拟态的巴掌给反手扇了一记,整个人倒飞出去狼狈滚了几滚,再起身时一边脸赫然肿得老高,田灵儿冷冷道:“百闻不如一见,早听说魔教中人脑袋和屁股可以随时互换,今日一瞧果真如此,满口喷粪,又脏又臭!要是出手相助便是相好,你这脑残要不要回忆一下,如此说来,方才你自己让法中大师耍得团团转之时,还不是要那个红眼珠子的妖人来救?”
红眼珠子说的自然是年老大,野狗却一愣,没想到这看起来年纪轻轻、料想脸皮极薄的小姑娘听闻刚那一盆脏水定会羞恼万分,结果反而伶牙俐齿突突冒出一串,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还口。
一旁交战的年老大倒是几分猜出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心道不好,可惜被老和尚的攻势逼得实在分身乏术,田灵儿清脆悦耳但攻击性极强的嗓音已划破空气:
“啊,原来如此——你和红眼珠子是相好吧!他这般奋不顾身救你,你们是行了多少次苟且之事才让他对你如此沉迷?怪不得我打你几下就到处乱滚,是让人插屁股插得站不住了吧?只听说合欢派擅长这个,没想到你们这也——哎呀,话说你们的门派叫什么来着,存在感太低了完全没记住呢,炼什么……炼,恋男同堂?”
“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乱七八糟——”
野狗一张脸气得红了又白白了再青,气急败坏扑上去,破大防之下全然不顾门户大开,田灵儿瞄准弱点掐决一指,对方便再次让琥珀朱绫一巴掌扇翻,直接倒地不起彻底晕厥,田灵儿抬手掩口,发出一阵恶毒女反派般的夸张大笑:“哦呵呵呵呵呵~我懂了,你就是个~卖勾子哒!”
魔教众人:“……”
好没品的笑声啊,这位小姐。
“噫惹。”刚说完,田灵儿紧接着又无比厌恶捏住了鼻子,丝毫不掩嫌弃之色:“这样的都吃的下,魔教的人倒是也不挑,果然修邪法的就是会审美异于常人吗?”
而魔教之中分支众多,炼血堂又不成气候,自然没人肯帮年老大等人说话,反而还响起了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嘻嘻哈哈地回应:“不是,才没有,只有他们俩相亲相爱,我们别人还是很正常的好吧,这位姑娘别造谣啊!”
田灵儿翻个白眼不搭理那些声音,此时另一边,连年老大和法中大师都不再继续打了,前者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当场报仇——只是个正道小兔崽子,背后青云门那两个首座还虎视眈眈着没下场呢,深知纠缠下去自己捞不了分毫好处,只得在混乱中抄起让人两巴掌扇晕脸肿得妈不认的野狗,夹在胳膊底下转身就逃。
至于法中大师也不追击,只不知何时早就默默捂住了耳朵,神情沉痛口中连诵阿弥陀佛。
武斗与“文斗”皆获大胜,按理说正道这边该是士气高涨,然而大家依然沉默:“……”
田不易和苏茹:“…………”
做父母的心情此时真是相当复杂,理智上觉得该把田灵儿抓回来训斥一通女孩子家家满口什么脏东西,情感上却同时有种诡异的释然欣慰,甭管如何,某种程度上似乎也能稍微放了点心,至少不论道行还是嘴皮子,他们灵儿在外面不会叫人欺负了去……算了就这样吧,非要说也是魔教妖人造黄谣先撩者贱,叫人反将一军纯属活该。
龙首峰这边。
苍松板着脸,以一种“这是你心上人?”的微妙眼神注视身旁芝兰玉树一表人才的大弟子。
齐昊:“………”
他好绝望,他能怎么办呢,明知就算回去劝灵儿不要和叶青岚玩了,她也绝不会听的啊……倒不如说他反而深知自己要是真的劝了,灵儿只怕要先疏远他这个情哥哥,都不可能放弃和那家伙的友谊……学点好的吧,灵儿!
再回到大竹峰这处,张小凡仿佛听见喀嚓一声——是来自他自己脑袋里某处,似乎是某种名为三观的东西产生了一道裂缝。
他忽然觉得肩膀被人从后使劲打了一下,下手没轻重拍得生疼让他倒吸一口气,张小凡嘶地抽气回头,那点疼痛带来的怨气登时在看清对方的脸瞬间烟消云散。
面前站着的人略比他高些,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又英俊出众的潇洒少年,正是林惊羽。
两人望着对方,皆是满面喜色,但在林惊羽按捺不住正要上前一步要拥抱这个死里逃生的好兄弟之前,反倒让张小凡一脸激动先扑上来,紧紧抓住他两个肩膀仔细上下端详,松了口气感叹:“太好了,你一点都没变。”
幸亏惊羽还是老样子,至少没像灵儿师姐,才数月没见就被那谁拐带得人设都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林惊羽:“啊?”
这预料之外的一打岔,倒让他事先酝酿好的重逢心潮澎湃无处施展,肩膀还让张小凡死死抓着,只得哭笑不得拍了拍对方的背:“我当然没变啊,倒是你,化险为夷一趟,道行有没有更上一层楼?不如找个时间咱们切磋一下——从你小子七脉会武拿前四那会儿,我可就想找你打一架了。”
“啊,这?”
张小凡顿时呆愣,现在的他已经自知浑身秘密,不是别家功法就是古怪法宝,来流波山之前还听万人往科普了烧火棍邪门来历,早就不像七脉会武时一无所知还能放手一搏,如今哪还敢用这诡异法宝对着自家人,听林惊羽说要切磋,瞬间汗毛竖起满心抗拒,那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他嘴笨舌拙,一时间竟找不到合理拒绝的借口,万幸这时田灵儿来到他身边,一脸嫌弃“呿呿”赶苍蝇状把林惊羽往远撵,没好气翻白眼:“一眼看不住又来偷家,亏你大老远从龙首峰那边跑过来,你是整个青云门找不到第二个朋友可说话了吗?人缘这么差?”
在状似无辜无害的张小凡,和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田灵儿之间,谁的威胁性更高无需多言,林惊羽直接一股气血上头狠狠怒视,直接把什么切磋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冷着脸反唇相讥:“好意思说别人?不老实呆在大竹峰天天往风回峰钻,死皮赖脸住在别人房间,连家里人都不管你,到底是谁人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