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让他不由睁大眼睛,空旷的山洞里六根锁链紧紧铐在‘人鱼雕像’身上,伊尔心口钝痛,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不知为何伊尔抬手伸手去摸,顿感后脑剧痛,连忙收回手,下意识后退却被抱在怀里,灵力轻轻替他理着骤然多出的记忆,一段并不属于他的记忆。
悲凉的,凄哀的。
身临其境,沉重的锁链化为红绸,清澈的池水中,鲛人满脸喜色,她与男人一室缠绵。
两千年前,帝王亲征,迦娜便看到了那样威风凛凛的男人,以前不屑于唱出口的求偶歌无意识轻哼出声。
痴情的鲛人美艳不可方物,别样的体验让帝王宠爱有加,民间传出的故事都在为这段奇遇歌颂。
他甘愿为迦娜跳进波涛汹涌的大海,迦娜甘愿为他叛逃种族毅然上岸,从此身许帝王家,倒也过了一段恩爱日子。
可后宫太大,池塘太小。
迦娜数不清多少日子没再见到爱人,苦心为他织的鲛纱穿在贵妃身上,珍贵无比的鲛珠点缀在宠妃头冠。
离不开这困住她的小小池塘,长门寂寥,世态炎凉。
在这后宫之中,倨傲清冷的才女,媚骨天成的花魁,娇憨可爱的异国公主,每个帝王都割舍不下。
死水越发恶臭,迦娜沦落到用眼泪化作珍珠来换取食物。
直到宫中重新挂上红绸,迦娜才后知后觉,他又娶了新人,那女子只是面容清秀,却是顶顶尊贵的世家贵女。
新皇后十分不满他满后宫的莺莺燕燕,要皇帝为她献上最独一无二的礼物。
贵妃清丽,美人娇媚,公主涉及国家安定,尚书的嫡子涉及朝堂安稳又是他后宫中唯一的男妃,地位非凡。
这是半年来皇帝第一次找她,却连宫殿都不愿进来,土腥恶臭味刺鼻,眼神嫌恶,但看着她在水中翻起的鳞片时眼底划过惊艳,在她期许的挽留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想到要送皇后什么东西了!
不到半炷香,便有工匠来了,在她惊恐地挣扎下,拔掉了鳞片。
鳞片被烤干磨粉,筛掉无光泽的粗粉,剩下是那五彩芳华的鲛粉,掺杂珍珠粉着色在鲛纱上,即使是巴掌大小的一块,也耀眼得睁不开眼睛,这样的宝衣,就该配他尊贵的皇后 ,帝王大喜过望。
可工匠告诉他,迦娜全身的鳞片也只能染出半尺,要做成衣,要迦娜全族的鳞片。
帝王冷冷看了迦娜一眼,提起奄奄一息的鲛人往海域去,叛逃的鲛人出现在领地,灼热的火炉炙得她凄厉惨叫,数条鲛人前来查看,被一网全抓了。
帝王绝情的眼神让迦娜骤然清醒,她爱上的,是一个无情自私的男人,她陷入绝望自责。
连累了全族,迦娜一心求死,可皇帝却将她和族群藏进深山,牢牢用锁链铐住。
工匠被叫声吵得夜不能寐,便拔了它们的舌头,用长枪将鲛人的尾巴钉在地牢,耗时半年,那连仙衣都比不上半分光彩的宝物穿在了那女子身上。
锁链将美艳的迦娜压得骨骼变形,一条又一条的鲛人在她眼前凄惨地死去,罪孽深重,无处弥补。
日复一日,怨恨到麻木,再到疯狂。
地牢被遗弃,鲛人一族被生生耗死,镇灵符贴满地牢,似乎这样就能安心。
可封后大典上,所有参加盛宴的人从艳羡变为惊恐,烛火蔓延新后全身,皇宫里几乎所有的水都用来浇灭她身上的火势,却怎么都浇不灭。
迦娜燃烧了自己,将鲛人油涂在了宝衣上。
熊熊大火很快就烧到了宫殿,整整三天三夜,天降奇雨,才堪堪止住大火。
皇宫逃出去的不过寥寥数人,宝物在大火中不知所踪,地牢在时光变迁中掩埋。
眼神清明,伊尔早已泪流满面,伸手扯住风梧大风衣服放声大哭,“呜呜呜~风梧,风梧,好难受!”
伊尔指着自己的胸口,泪珠连成串,“这里,好痛!”
“……”风梧无言,迦娜害了鲛人一族,错信帝王,恶果自受,无论其他鲛人,还是赴宴的人,都是无辜的。
是非功过,不由他们评说,可伊尔哭得实在可怜……
伸手,长剑赫然在手,“铮!”斩断锁链,斩断怨恨,镇灵符掉落,掌心超度的法印拍进‘雕像’身体,清风拂过,水滩荡漾,似有鱼群游走,只有一颗灵珠上下漂浮。
珠光流转,两丈长的鲛纱缠上伊尔,鱼尾瞬间露了出来,鲛纱将伊尔包进去。
上浮,风梧跟上去,直直升到了山头,鲛纱消失,可闪亮的鳞片变成哑光的了。
伊尔撇嘴,更加伤心了,“……哇!555~”
“别哭了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