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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076{倒悬者:明智吾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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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去搀扶明智,不想他蓦地甩手,又一次将她一把推开。

少女的面目隐没在黑暗里,但明智却发觉,他仿佛理所当然地能想像出现在她在看着自己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还以为能逃出去吗?要犯蠢也得有个限度吧!”他讥笑着反问,只是字与字之间穿插着费力的呼气声,“这间殿堂已经彻底完蛋了……至于你,看来是不得不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祈不假思索就道,她认真的口吻一如从前一本正经地向他阐述自己与正确答案南辕北辙的解题思路,“双叶为我规划了的另一条逃生路线。现在船体内部的结构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根据她提供的地图显示,我们可以很轻松地从这里穿至外层甲板,再回到船头就能离开。”

她再一次想要去触碰他,却也第二次被他挥开了手。

“就算逃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他问。

祈从未听过明智使用如此脆弱的语气。

那个在大众视野里永远都意气风发,光鲜亮丽的“王子殿下”,竟也会有这般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一刻。

“你不是已经注意到了吗,那些突然发疯、引发事故的人,包括一色若叶、石原胜也、以及金城那个我不记得名字的部下,他们都是受到了我的人格面具的能力影响。没错,是我导致了那一项项的‘精神暴走事件’,再以‘侦探’的身份将其解决;归根结底,我就是个卑鄙恶劣的杀人犯,以自导自演的方式获得了世间的赞美与名望。”

“但是现在,怪盗团,也就是你的伙伴们偷走了狮童的秘宝。当他决定向社会坦白自己罪行的时候,我的秘密必然也会随之暴露……不过,这也是你们所期望的吧……你们终于能向所有人证明,怪盗团才是真正正义的英雄;总是和你们作对的我,则身败名裂,沦为人人喊打的□□走狗……”

“不是……并不是这样!”祈罕见地突然提高嗓音,打断了他自暴自弃般的碎碎念,“我们没有资格审判你,因为能用来制裁邪恶的标准,有且只有法律一项;”她用发着颤的声音,坚定地说道,“而我们……怪盗团所施行的悔改,实则都是蔑视规则、擅作主张的私刑。”

她的话语回荡在狮童专门搭造用以见证自己获得选举胜利的会议厅里,竟变得像是从另个陌生的人口中说出的一样。是以哪怕藏在目不可视的黑暗中,祈还是略不自在地移开了原本直视向明智的眼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明智自嘲般地讪笑了声,“那种用来敷衍媒体的漂亮话,难为你能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会记得。”祈苦涩地喃喃,“学长对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比如学长提醒过我持枪的手势不对,我也马上改了……学长还说过明年想和我一起逛学校的文化祭,我……”

她想了想,取出不久前照桥同学交给她的那个精巧的礼品盒。这回她再去握明智的手时,后者的手指仅是在她掌心颤了颤,而没有再去挣开,因此祈得以顺利地就把这个小盒子放进他的手中。

“这是秀尽的推理社社长托我交给学长的——就是文化祭时她忘记给我们的那件奖品。另外,她还让我转告学长,说正在准备一个全新的推理剧本,希望明年成片出炉后,学长能再度赏光给予指教。”

“所以……去自首吧。”连同那个装着胸针的小盒子一起,祈更加用力地握紧眼前人冰冷僵硬的指掌,“去面对和接受法律下达的判决,去偿还自己的罪责……我知道这一定是个很艰难的过程,但是,”她毫无迟疑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学长身边的。”

可她殷切的恳求,换来的却是明智一连串止不住的笑。

“噗……哈哈哈……”他攥紧了棱角分明的礼品盒,笑得全身都在发抖,“你……你啊,为什么一直都这么蠢啊……简直,简直就和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

“别误会了,”他又一次看透了祈未说出口的疑惑,缓了口气后接着道,“我指的‘那个人’……是我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她原先也不过是个除了张脸就一无是处的村姑,像她那样的人,若是能一无所知地在乡下呆一辈子也算是件幸运的事,可偏偏……”言至此,明智不屑地轻嗤了声,“她遇见了狮童正义。”

“那个恶劣的男人给她许诺了一堆不切实际的谎言后就消失了踪影,不久后我母亲发现自己怀了孕,就挺着肚子上京来寻他——为此她甚至和老家断绝了关系。”

“最后当然是以最坏的结果收场。狮童不会见她,母亲在东京孤零零地生下了我。她的身体就此垮了,还为了钱被坏人蒙骗开始从事那种不光彩的职业……这一切都是狮童的错!可就算是这样……就算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母亲依然相信着他,直到她死前,还天真地认为狮童是有什么苦衷……”

他早已停止了发笑,但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却仍在难以自抑地颤动。

“所以我恨他。如果不是他母亲就不会度过如此悲惨的一生,我也不用被生下来,遭尽他人的白眼和辱骂……我做梦都想杀了他,然后在他死前亲口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到死都不曾被他承认的乡下女人的儿子……”

他极力想维持平淡的叙述,然而刻骨浓烈的情绪还是从吐字和用词间泄漏出来,汇聚成厚重的泥淖,拽着她往下掉。

“学长……”这亦是祈初次直面明智深藏内里不加掩饰的感情。她想自己确是愚笨,好容易等到他愿意袒露心扉,但除了握着他的手轻轻呼唤他的名字,自己竟再也想不到其他去宽慰他那无法疏解的恨意的方式。

而明智似是已不在乎这些了,他麻木不仁地继续说道,“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被选中了。人格面具,认知的异世界……你一定想不到这对一个弱小无力的中学生而言是个多好的机会,我终于能接近他了……接下来就是慢慢取得他的信任,再找个机会将他彻底了结……”

“他不会相信你的。”祈痛苦地自语,一时仿佛有把火焰在她的胸膛里灼烧着,烫得她心口生疼,“一个残忍的、能将未成年当作杀人工具的人,他有可能去相信什么人吗……”

“是啊。你说得对。我早该发现了。”明智低柔的声线里泛出浅淡的嘲解,“你们告诉我这身‘怪盗’一样的服装是殿堂的主人对外来者产生戒备的象征,可从我来到这艘油轮的第一天起就是这副打扮,可见狮童他,”他用寡淡的语气道出这个令人绝望的答案,“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他说完了。偌大的厅堂重新归于寂静,唯剩淅淅沥沥的水声在变得愈发清晰。

“但是,学长,”祈忽然说,“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她沉静的话音轻松便盖过了可怖的、如同催命符一般的流水声。

“我不是学长的母亲;我愿意相信学长,是因为我知道学长也不会成为狮童。”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她固执地向他伸出手,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像狮童这种人的殿堂,根本不值得我们为它陪葬。”

这一回,被她扣住的手在片刻的犹疑后,终于反过来紧握住了她的手指。

祈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下一秒,明智突然反客为主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扯。祈毫无心理准备,结果一头撞上对面的胸口。

对方对她的慌乱表达了一丝愉悦又满意的轻笑,随即他的双臂也缠上来,仿佛是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紧密地将她箍进怀里。

“学、学长……?”祈局促地低呼。她被半强迫着倚在明智的肩头,只能用双手胡乱地在他身后乱摸,以求能为失去平衡的身体寻到一个合适的支撑点。但,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她的掌心触及了一手粘腻的湿滑。

心跳蓦地变快了,裹挟着不安在胸腔里肆意乱撞。祈试着将手举到眼前,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抵不住那股锈腥气迎面扑来。

“学、学长?!”这可怕的暗示令祈慌得口不成言。来袭的恐惧比她想象中更为汹涌,转瞬就将她的声线染上了脆弱的哭腔。

但明智则不以为意地,甚像是安抚般轻拍着她的脊背。

“也许最愚蠢的人是我才对。”

为什么她之前不曾察觉明智的声音已是如此虚弱,仿佛是碎散的粉尘,轻轻一吹便会消失了痕迹。

忽然,祈用视野的余光捕捉到这一片浓重的漆黑中突兀地出现了团微弱的亮。她想扭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脑袋却被察觉到她意图的明智用空余的手按回他的肩上。

“在听到小祈你这么说之后,我居然也会产生‘还能重新来过’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他靠在祈的耳畔,话声似羽毛般轻若无物,“呵,真是太蠢了。”

“当、当然可以重新来过……!”祈急迫地说道,“如果是学长的话,一定可以……”

可是,逐渐浸染她手掌的温热仿如死神愈发迫近的脚步。话说到最后,她发觉自己已是在含着呜咽不住哀求。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哥哥……”

没有回应,拂在颈侧的吐息亦消失无迹,原先拥着她的手此时彻底松了劲道,像是凋零的花瓣一样,无声地垂落到那个永远没有机会再被打开的礼品盒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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