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能不能在她的枪底下走过,走不过的都是不值得记住名字的人,她没有时间在这些人身上浪费,而显然阿龙迦和陈寂在她的枪下目前算是屹立不倒的对手,所以渐渐地,他们和庭兰也能说得上话,如今居然能勉强用得上“朋友”二字了。
庭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的脸很讨人喜欢么?拽得二五八万,像所有人都欠你钱似的。而且我冲着你脸来怎么了,按规比武,那是上半身的罩门!符合规定!”
“你打我没事,你看看上次你跟陈寂‘请教’的时候,你们俩打上火了,把他的手臂擦成了什么样!”
阿龙迦拽起陈寂的胳膊,一把撸起袖子,像护仔的老母鸡一样咄咄逼人,全身羽毛膨胀到八百倍,“你看这么好的胳膊淤青都还没消呢?”
陈寂有点不好意思,刚要说:“我没…”事,就被阿龙迦堵了回去,“没事什么没事!你看看多大的淤青!哎哟看着真可怜。”
庭兰真的探头去看。
可当她定睛看清楚了,只觉得一股火气哐哐直冲天灵盖,哪里有什么严重的淤青?陈寂的手臂上明明只有铜钱那么大的一块浅浅的红色,连擦伤都不算。
她冷冷地笑了,“怎么,陈寂还没说话,你要替他讹钱啊?”
每次一和阿龙迦说话,庭兰就觉得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军武世家多少代的行止礼仪,和养气功夫,在这一刻都荡然无存。
阿龙迦挑衅地冲她扭动眉毛,庭兰只觉得额头突突地响,对着那张可恶的脸刚忍不住要发作,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那个人同时也按住了阿龙迦的肩膀。阿龙迦抬起头来。
夕阳照过来的那个方向,有人逆光站着,轮廓修长。
阿龙迦用力眨了眨眼。一个英俊的少年在夕照中微笑,三重礼服,笑容和煦,面容在黄昏的光线中有些模糊。
“打扰了各位,我是亚德修斯,”少年笑了笑,“庭兰,别生气,他只是和你开玩笑呢。”
这是个乍一看去会让人愣住的人,如果形容阿龙迦是“冷峻”,陈寂是“清秀”,那么这个人就要用“俊美”了。
此人看上去比他们三个都要大一两岁,大概有十四岁了,面容已经显出了几分成熟的英挺,一头淡金色毫无杂质的长发,用庄重的錾银发带整齐地束起,在夕阳中流淌着淡淡的微光,颜色太浅太纯净了,让人说不清那到底是白金还是银色。
他的双瞳也是极浅的灰色,清澈如水,五观标准如雕塑。微笑的时候仿佛清风拂面,是个让人打心底生出好感的人,少年的气度中,有某种使人信服的自如。
“这是亚德修斯,剑齿虎舰队总指挥的儿子,”庭兰自然地将他介绍给阿龙迦和陈寂,她和亚德修斯背后的两个家族是世交,从小就认识,他们这次同行,本来是要一同去赴一场宴会。
亚德修斯伸出手来,依次和阿龙迦、陈寂握手,握手的姿势亲切而郑重,绝不敷衍,就仿佛他是每个人的兄长那样。
“现在没时间,下次再和你动手,”庭兰看了一眼阿龙迦,“那么我们这就走了,明天见。”
庭兰离开之前,似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悄然转过头,对陈寂说:“罗纳德·安吉利是个恶毒的老头子,大脑中流动的全是肥脂和香槟,他说的事都是放屁,陈寂,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庭兰的话让陈寂不由得笑了笑,在他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孩子脸儿上,仿佛被一瞬的阳光照亮。
他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庭兰。”
两个人的背影随着夕阳的光一同消失在地平线上。
天暗下来了,阿龙迦看着陈寂的眼睛,郑重地问:“出发么?”
“出发!”陈寂有力地回答他。
……
黑曜石宫
这是所庄园式的府邸,围着一圈古老的白石围墙,庄园呈山丘式的隆起,小山的顶端坐落着一座纯黑色的宫殿,它的外墙通体由黑曜石切割而成,外墙光滑,流淌着冷冷的黑光。
它几乎没有雕刻和装饰,所有线条都是凌厉的直线,造型古朴,宛如一只皮毛如黑夜般的巨兽盘亘在山顶。
这是皇室的无数行宫之一,和其他行宫相比起来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要更受主人的青睐,当今的皇帝皇后经常带着孩子们来这里小住。
陈寂带着阿龙迦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庄园的侧门,石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
两张红润的小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如果忽略皇子皇女们的本性,这一幕其实是很可爱的,两张小脸并排看着他们,陈麟扮了一个鬼脸,眼角耷拉下来,而陈琪看到陈寂,眨眨眼睛笑了:
“哥哥,你居然真的敢来,勇气可嘉!”
她瞥了一眼阿龙迦,没有太在意,“虽然带了一个帮手,不过这次就饶了你,算你过关。”
“那就让我们带你去见你妈妈吧。”
她拍了拍手,再一次笑了,笑容诡秘,双瞳犹如宝石般闪烁。站在黑夜中,简直宛如一只化了形的幼年妖怪。
她挥挥手让陈麟推开门,侧身让开。
陈琪伸手示意陈寂进去。远处,她所指的方向,漆黑的大殿在夜幕之下拔地而起,有如地狱的国度在人世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