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明白了,玉奴透过自己看见了她的妹妹。
她回想当初离开王府的决定,是有些莽撞,或许事情从未到了她必须离开这一步。
她曾在许多夜里质疑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离开,自己现在也未必会过的很差,王爷即便不爱她,但那一纸纳妾文书也可让她后半生富贵无虞。
春儿现在不这么想了。
若是没离开,她不会遇到如玉奴、东陵这般纯粹而热烈的人。
“玉奴姐姐,那话是我说的不对,以后我不会轻易的就想着死了。”
玉奴抬眼看她,眼中还是有些不信任。
春儿笑笑:“真的。”
玉奴擦擦眼泪:“你明白就好,命永远是最重要的,以后切莫为了些小事说出丧气话。”
春儿乖巧点头,玉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侧过身,稍显别扭道:“不许和旁人说起我曾哭过,尤其是东陵,若是被他知道,不知又要怎样笑我。”
春儿笑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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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和白庸骑着马一路疾驰到了那女子的埋骨之地。
此地距离盛京四十里,沈随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渐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秋日里的雨格外凉,打在人身上寒冷刺骨。
沈随和白庸被当地官员指引着来到镇外的乱葬岗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堆着新土的坟茔。
二人下了马,官员弓着身子在前方指引着,不知尊贵的摄政王来到此处目地为何。
“乱葬岗污秽得很,王爷有什么事情大可交给下官去办。”
沈随不曾说话,脚踩过枯黄的植物,上面被雨打湿的水痕洇湿了他的靴筒和衣摆。
官员朝着后面摆摆手:“快来给王爷撑伞。”
“不必。”
沈随走上前,看着那无主的坟茔,面容冷峻如同修罗一般。
沈随:“人就埋在这里吗?”
官员解释:“王爷,本地都是这样的,人死在这总不能曝尸荒野。”
沈随点点头,回头吩咐白庸:“挖吧。”
白庸面容严肃,对着当地官员说道:“找人过来,挖坟!”
官员具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尊贵无比的摄政王,大老远的从盛京城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就是为了挖一个女子的坟?
一时间所有人愣在原地,白庸皱眉怒斥:“听不到吗?给我挖坟!”
官员们回了神,从附近农户家里借来锄头和铁锹,顶着雨挖起坟。
沈随站在一侧,冷眼看着那些人将铁锹一下下杵进坟土中。
白庸上前:“子瑾,这实在是有些冒失,若是被谏官知晓定是会参你几本。”
沈随抬手:“不必多说。”转而又吩咐道:“让当地县官寻一个仵作过来,待会用得上。”
白庸皱眉:“子瑾,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春儿真埋在这里,你当真要让她的森森白骨就这么赤裸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吗?即便这里不是春儿,你又何必要让一个陌生亡魂不得安息。”
在感情上,白庸觉得自己稍显癫狂,却不想沈随疯起来比他更甚。
他像是真疯了一般……
沈随看向白庸,雨水打在他的脸上,白庸眼见着雨滴落在沈随眼中,他都不曾眨眼。
“本王很可笑。”
白庸愣住,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沈随缓缓举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用痛来判断爱意,本王是个可笑又无知的人。”他又指了指正在开挖的坟茔:“现在只有挖开,本王才能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她。”
白庸:“是不是又如何!春儿自己要走的!你这般执念又有何用!”
沈随并不回答他,只盯着一锹锹被掘开的土,面容沉静,但眼神中却略显癫狂。
白庸知道劝不住他,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静静等着真相揭开。
仵作早早的就到了,坟茔被挖开,露出里面裹尸的草帘。
沈随:“抬上来。”
草帘裹着尸体放在乱葬岗的空地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白庸不敢去看,生怕里面真的是春儿,他不愿见到当初那个明艳的少女变成一副腐败的白骨。
沈随亲自上前,屈身打开草帘。
腥臭味四散开来,连雨水都冲不散这股味道。
沈随静静看着,他观察着那女尸的身量,看着她的发长,仵作就站在他身后等候吩咐。
只看了一会,沈随便站起身,冷冷道:“埋了吧。”
白庸焦急上前:“如何?”
沈随取过身侧官员递来的帕子,擦着手,对白庸说到:“不是她。”
他说这话是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笑容,在这阴霾天气下显得整个人疯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