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和东陵一左一右坐在马车上,一路到了西门街的朱门宅第,春儿抬头见上面写着偌大的唐府二字于是跳下马车,提着小筐准备进去送货。
东陵拦了一拦:“我替你去吧。”
春儿疑惑,蹙起眉毛看他:“你今日怎么这样奇怪?”
眼见着门房有人出来,东陵不好言语,只跟着春儿进了唐府大门。
“姑娘可是来送胭脂的?”门房小厮笑眯眯的迎上来。
春儿点了点头,掀开小筐上的盖布准备交货,那小厮却忽然说道:“姑娘请进府吧。”
这话一出,春儿有些疑惑,她给许多人家送过货,都是在门房交货的,怎么今日忽然让她进府了?
她心里觉得不对,却也没细想,刚要迈步,却听东陵出声道:“你们掌柜不是说让你赶紧回店里卖货吗?我替你走这一趟,你赶紧回去吧。”
东陵说着便有些用力的夺下她手臂上的小筐,作势要进府。
那小厮面色忽然沉了下来:“给胭脂铺送货的是这位姑娘,你是谁?”
“咱们府上要的是胭脂,又不是送胭脂的姑娘,姑娘事情多,我替姑娘送这一趟。”东陵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挡在春儿前面。
春儿此刻也察觉到东陵话里的暗示,于是说道:“我们掌柜叫我快些回去,我就先走了。”
小厮冷着脸:“姑娘想好了,咱们府上唐老爷在应天府行会可是叫得上名字的。”
就算春儿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到异常,她抬头看了东陵一眼,东陵安慰似的冲她眨眨眼睛,春儿放下心来,小跑着逃出唐府。
她走了没多远,还是放心不下东陵,便找了个胡同躲着,等东陵出来。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她瞧着东陵的马车远远过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东陵!”
见是春儿,东陵吆喝着马车停下,随后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春儿跳上马车:“等着你把我捎回去。”
东陵笑笑,春儿则是盯着东陵的脸,片刻之后她有些不可置信道:“他打你了?”
听见这话东陵下意识的用手掸了掸衣摆,以为春儿是发现了自己衣摆上的鞋印,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捂了捂脸。
见东陵点了点头,春儿只觉得怒火中烧,也顾不得现在是在大街上,春儿大声道:“他怎么能打人啊?”
东陵显然是不想声张,拽了拽春儿的衣袖。
“咱们不过是给人送货的小杂役,老爷们打就打了,不必放在心上。”
春儿听不得这话,而且她知道东陵是为了她才挨的打,心里更难受了。
“待会去药店那停一下,我给你买药。”
东陵连连摆手,奈何春儿坚持,他只好和春儿一起去买了药。
等回到奴儿娇,春儿还是一脸心不在焉的,卖货的时候两三次说错价格,害的玉奴瞪了她好几眼。
晚上关了铺子玉奴问起春儿今日为何连连出错,春儿这才说起唐府的事。
玉奴若有所思:“这几日赶着不忙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趟东陵那,算是登门致谢。”
那唐老爷摆明了心术不正,东陵算是帮春儿挡了一个大灾,上门致谢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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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应天府又下起了雨。
一下雨铺子上就没什么人,玉奴百无聊赖的支在柜台上,看着雨从屋檐上穿成串似的落下来。
春儿:“今日正好没人,咱们去看看东陵吧。”
玉奴点点头,关了铺子带着春儿去买了些点心干果,提着去找东陵。
东陵今日没去送货,正在铺子里发呆,见这二人过来赶紧迎了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
玉奴笑笑:“春儿感激你那日舍身相助,今日我俩登门致谢。”说着便把干果塞到他手里。
东陵几番推脱,奈何玉奴和春儿是铁了心的要送他,他也只得收下,随后和掌柜的告了个假,同她俩找了个小茶馆坐着说话。
“那日之后,没人去刁难你们吧?”刚一坐下,东陵便问道。
玉奴摇摇头,春儿借着问:“何出此言?”
东陵观察左右,低声道:“那唐老爷时常叫些胭脂铺、绸缎庄的女子往他家送货,说是送货,实则是关起门来轻薄羞辱,那日我是担心春儿,这才替她去了一趟,唐老爷知道是我坏了他的事,这才一怒之下打了我。”
春儿越听越生气,低着头,脸上有些发紧:“那些被轻薄的女子不曾报官吗?”
“咱们这些人在唐老爷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且不说官商勾结,那唐老爷与应天府各行会行长关系匪浅,真惹怒了他,怕是铺子都开不下去。”
说到这东陵叹了口气。
“首行街有家锦绣绸缎庄,里面有个女伙计,唐老爷好几次指名让她去送绸缎,她想躲都躲不成,想辞了工回家,掌柜的又扣了她的工钱派人看着她,生怕她人走了,惹怒了唐老爷……再后来她就吊死在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