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隐约有一丝关联一闪而过,宁颂微却是没能捕捉到,她蹙着眉斟酌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萧霁身边有五个高手,他对我也并非全然信任,三日时间还是太紧张了,若我探听不到呢?”
长风报之一笑,“郡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宁颂微睨了他一眼,“你说的没错,所以,杀了他要比探听这些东西要容易得多。”
长风含笑的眸底有一丝杀意稍纵即逝,快得让她不知是不是酒意造成的错觉,“他还不能死,若非如此困难,倒也不需要郡主出手了。”
还不能死。
宁颂微撑着桌面起身,神色有几分倦懒摆摆手,“罢了,三日后,不论成败,我都会来此找你。”
“长风恭候郡主大驾。”
长街之上,夜风清幽扑面,吹散了满腔的酒气,她没有等如初和素筠回来,只给酒楼掌柜交待了几句,她们到时自然知道她已经先行回驿站了。路上行人欢欣闲散,浑然不知世愁一般,不知是不是都同她一样,表面虽步伐悠然,心底却是沉重。
三日时间,她能从萧霁嘴里打听到什么呢,一旦她说到同李琛相关的事时,他总会恰好地转移话题。
难不成真的用美人计吗?这念头一瞬冒出来时,宁颂微冷不丁停下脚步,似是怕被人听到自己方才那荒唐的念头一般左右看了看。
长风说萧霁还不能死,若李琛真的只是怕萧霁拿到证据回东朝,那杀了他自然以绝后患,为何不能杀他呢?她眸光沉思的望向前方,灯火阑珊绵延到长街尽头,又在遥月夜幕之下,与人潮一同汇入远处星河。
前方有一处人群聚拢,围在一处塔楼下面。宁颂微脑中思绪翻飞不停,并未注意自己走到何处,正巧此时那群聚拢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动欢呼声,她适才惊觉望去。
塔楼上红绸曼妙飞舞,灯彩高挂,楼台上亭亭立着一位身穿嫁衣的女子,手中捧着一簇花藤编织而成的绣球。
宁颂微仰首望着楼上那打扮如花似玉的女子,她垂首打量着楼下准备接绣球的诸位男子,显然是在寻一个如意郎君。
也许是瞧见了,女子神色羞怯,眼眸如水脉脉,轻轻踮脚,将手中绣球掷出。
人群乍然涌动,为了抢到绣球,楼下的男子们你推我搡争得是一点体面也顾不上了。
宁颂微躲避不急,忙不迭地向侧面避让而去。
冷不丁撞到身后的人,锦面短靴更是结结实实的踩了那人一脚,便听到身后的人“嘶”了一声。她大窘回身,正欲道歉时,撞进萧霁似笑非笑的赭色眼眸里。
“怎么是你!”
萧霁拉着她离开这熙熙攘攘的骚乱,“这句话应当是我来问你,不在驿站歇息反倒出来街上凑热闹,身边也不带个人?”
“呃……”她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便转移了话题,“不看看抛绣球吗,我只在话本上见过,还没真正看过呢。”
萧霁闻言,停下了步子,眸色有几分无奈的看着她,又望了一眼绣楼,“也罢,既然来了,那便去那边茶摊坐下吧,也能看到。”
宁颂微莞尔一笑,走近他身侧,促狭道,“侯爷不去接一接绣球试试?”
他只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掌,却加重了几分力道,在茶摊坐下时,才开口问,“方才你去哪里了?”
宁颂微一身酒气也不准备瞒他,“去前面那个唤作蝉楼的酒楼听曲儿呢,他们这里有一种秋叶酒,那滋味……啧。”
萧霁叫了一壶茶在桌上,两人一同望着那边人头攒动的绣楼,花藤编织的绣球在人群当中抛起又落下,总不见被谁拿牢了。宁颂微眯眼看向那绣楼上的女子,她此刻花容已有了忐忑不安之色。
她叹了口气,事关终身的大事,哪能如此就轻易定夺。
“天命城中,小门小户的商贾之家,常会如此选婿。”萧霁似是看出宁颂微眉间的不解,呷了口茶悠然道,“这几日,天命城有许多远道而来的学子,参加这立朝以来第一次秋试,大户人家榜下捉婿,小户人家绣球择婿,若运气好,择中一个才学之士,再以家财助之,日后光耀门楣也不在话下。”
宁颂微撇嘴,“我看不然,若真有入殿之才之人,此刻定然是熬油点灯的苦读,哪有时间来这里抢绣球。”
萧霁望着她轻轻笑,“还是郡主聪慧。”
灯下他眸光灼灼,眉眼风流,今日不同往常一般穿着肃杀的黑裳,而是换了一身青色蟒袍锦衣,光影自肩头滑下时,容颜犹如谪仙一般俊逸。这寻常的夸赞自那薄唇中说出时,莫名含了一丝不怎么正经的纵容口吻。
宁颂微黑亮的眸子抬起,瞄了萧霁一眼,轻咳了一声,脑中乍然冒出方才那个念头,要不用美人计对他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