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璋怒不可遏:“柳青!你找死!”怒火中烧的云璋攥起拳就往柳青身上砸,有他在,谁都不能欺负他哥!
他尊她一声柳青姐那是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因为他说她是他的客人,身为弟弟的云璋自然也爱屋及乌对她礼遇有加。可今天柳青胆大包天竟敢光天化日下折辱他大哥,是欺负他们傅家没人吗?!
柳青的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傅云璋往她脸上挥拳的同时身体已经快速作出反应,等柳青回过神来时傅云璋已经趴在地上了。
“你还敢还手!”傅云璋恼怒自己没用,一骨碌爬起来冲着柳青又是一顿乱捶,“叫你欺负大哥,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柳青无心与他解释,只是这下她眼清目明恢复了点神志:傅云璞对她有恩,傅云璋是傅云璞的弟弟,她不能伤他。
柳青有意地控制力度,一面退后一面躲闪,不敢像方才那般肆无忌惮地还手。
云璋的书童清漪拦不住盛怒的小公子,见势不好赶忙去找傅云璞。小公子脾气暴躁,但凡涉及到大公子他是一点儿道理也不讲的,这种时候也只有大公子才能镇得住他。
傅云璋屡败屡战,越挫越勇,“暮云暮雨——!”
傅云璋气喘吁吁地指着柳青,恶声恶气颐气指使:“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得她满地找牙!叫她知道我们傅家人是不好惹的!”
暮云暮雨稍有迟疑,“二公子打不得,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公子那边不好交代。”
“哼,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她欺负我大哥,我还教训她不得?!”傅云璋沉下脸,“你们一起上——出了事我顶着!”
“是!”暮云听到欺负二字心中一凛,怪不得二公子今日这般强势。
暮云一拳飞来,一阵凌厉劲风袭向柳青门面,两人左右夹击将柳青困在中间,暮云拧住柳青一条胳膊反手一推一拽,柳青左臂吃痛,顿时动弹不得,暮雨当即抬脚踢向柳青腿腕,柳青一个不支跪倒在地。
人的潜力无穷无尽,尤其是面对危险所爆发的求生本能更是惊人。柳青眼含杀意,右手瞬间拔出暮雨腰间的佩刀,只见她手腕一转,刀柄精准无误地击中她丹田,暮雨顿时一个痉挛,蜷缩在地上战栗不止。
暮云大骇,下意识松开了桎梏住柳青的手,可一眨眼她又镇定下来,职责所在,容不得她退却,她当即拔刀面向柳青——
默契般地两人同时举刀,柳青目光凌厉,暮云刀法大开大合,可花里胡哨的繁复招式却将弱点暴露无遗。
柳青一个扎刀猛刺,暮云一个剪腕刀花抵挡,随即接刀腕全花防守,柳青盯中暮云的内关穴,正伺机而动。暮云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意图当即反手收刀,转而又鼓足了劲儿专攻对方心脉,先下手为强。那头柳青也找准了时机,两刀登时绞在一处——
“住手——!”
门口传来一声大叱,熟悉的声音搅扰到柳青神志,她顿手的功夫暮云的刀已经刺向她的心脉,暮云一惊,刀稍稍偏转刺中柳青的左臂。
傅云璞已怒不可遏,“暮云,收刀!”
暮云一震,赶忙收回钢刀,幸好只是刺中了刀尖。汩汩鲜血顺着伤口浸湿了柳青的衣衫,迅速晕染出一团血色。
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柳青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她脱力地跌向地板,傅云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跟在傅云璞身后的傅安和清漪已然被眼前的状况吓傻了,尤其是傅安,他前脚才听大夫说柳青乃短折之躯,后脚就亲眼目睹了她的血光之灾。这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傅安刚安置好张神医回主院复命,迎头就撞上了面红耳赤的自家公子,只是他脚步生风,傅安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公子就不见了人影。
他隐约记得上回看到公子这副模样还是柳青落水那回,那日公子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他还是在后院水榭的凉亭上找到的人。
思忖间傅安正准备尾随去看看,又见清漪风风火火地奔过来,“傅安哥,小公子她们打起来了——!”
“镇定点,你要闹得人人皆知吗?!”傅安意识到大事不好,“公子在水榭,跟我来。”
……
柳青面无血色,靠着傅云璞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的手臂被傅云璞托着,一阵阵暖意源源不断地渗过来,好暖和。
来来回回不过两刻钟时间就发生了这等骇人之事,傅云璞再如何镇定此时也心神不稳,柳青的手是冰凉的,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傅安,快请张神医来!”
傅云璋从柳青偷袭暮雨的那一刻就已经怔住了,他只是想给柳青一点教训,完全没想动真格的,这现在她们不仅拔了刀还见了血——他已经被吓傻了。
“清漪,带云璋回房。”
暮云暮雨心知闯了大祸,傅云璞语气颓然,“你们也下去疗伤吧。通知暮风,让她仔细守着院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柳青意识有些恍惚,她现在浑身酸痛,身边又暖和又舒服,她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身体忠实于意志,她如愿地合上眼眸。可耳边的惊惧声又吵得她不得安眠,好吵。
“柳青,别睡,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傅云璞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他拍着柳青的脸迫切地想要她醒来,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
柳青不能死,否则他弟弟就成了杀人犯,那他的人生就全毁了!
柳青靠在傅云璞肩膀上,“……你真的好吵。”
“柳青?柳青你千万要活着,千万不要死,我求你了……”柳青如果死了,傅云璋也得以命偿命!傅云璞这下是真怕了,“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柳青脸上落了水滴,她想睁眼看看外头是不是下雨了,她好冷啊。
傅云璞听到她的呢喃用力地箍住她,他卑微地乞求她醒来,他好怕她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柳青窝在他颈窝,那咚咚咚的脉搏宛如惊雷,每一响都落在她心头上,震得她难受极了。
她不得解脱。就像那索命的黑白无常来勾魂摄魄了,他却执拗地拽着她的心神不肯撒手,他与阎罗在她的心田里争来斗去,撕扯着拖曳着,她觉得自己快被他撕碎了,躯体的疼痛似乎都漫延进了神魂,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那熟悉的聒噪声。
……
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柳青,傅云璞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有劳神医。”
张蔷眼尾扫了扫傅云璞,“分内之事。”
傅云璞现在没心情与张蔷客套,只吩咐傅安将人安顿好。
傅安看着傅云璞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自打遇到柳青起,公子就对她表现出十足的在意,他从未见过公子那般看重一个人……傅安神情微动,公子他怕不是对柳青动了春心了吧?
傅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他又没办法说服自己不是,不然公子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柳青,还罔顾礼法地抱着她哭成那样……傅安烦躁地跺脚,柳青怎么配得上公子呢,公子值得更好的妻主。
傅云璞洗漱后换了套衣衫,可左肩残存的冰凉却如镌刻在肌理一般挥之不去。
他苦笑一声,昨日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要同柳青两清,可不到一日光景,他又和她牢牢捆在一处了。这下他们谁都不得解脱了。
傅云璞收拾好杂乱的思绪,出了房门直奔西厢。
傅云璋被勒令禁足,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他就一直在屋里干坐着,一言不发。
屋里很静,耳边只有散在空气中的蝉鸣。清漪悄悄退下,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二人。
傅云璋向来是个火爆性子,少有稳重的时候。从前一段时间傅云璞被他闹腾得不胜其烦,他便明里暗里捉弄云璋教他吃几个跟头长长教训,这几年云璋脾性收敛了许多,可没成想今日他又原形毕露了。
可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傅云璞摸了摸云璋的脑袋,“别怕,她已经没事了。”
傅云璋忽然啜泣起来,云璞揽过他的肩,掌心轻轻拍着脊背,“今天云璋为大哥挺身而出,大哥心里十分感动。”
傅云璋沉默地靠在傅云璞怀里,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对不起。”
“饿了吧?厨房中午做了荷叶鸡,还有枣糕和炖梨,咱们兄弟好久没一起吃顿饭了,今天就在你这儿吃吧。”
傅云璋声音闷闷的,“……大哥。”
傅云璞推开他,“我那儿窖藏了一坛蟠桃仙,想不想尝尝?”
傅云璋抬头呆呆地望着傅云璞,“哥?”
“云璋长大了,成了男子汉大丈夫,今日咱们哥俩便一醉方休。”
不多久厨房便传了菜来。腾腾热气裹着肉香和淡淡荷香,引得人食指大动。
傅云璞倒了两杯果酒,“云璋,现在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不必拘谨,只管大口吃肉,大杯喝酒。来,陪大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