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无力地半睁开眼,瞳孔仍是涣散的,她嘴巴嗫嚅着,却说不出话。
我去找老板妻子要了退烧药和消炎药。
”要不还是送去诊所吧?“老板妻子担忧道,“只是这天气……”
天气预报很准,黑夜里黑压压一片的云在我眼中无处遁形,天像是被捅了个巨大的洞,狂风伴着暴雨倾泻而出,这时出门再如何全副武装也是无济于事。
“先吃药看看吧。”我拒绝了。
估摸着吃了药差不多过去一小时,摸上阿莉塔的脖颈,而后再移到额头。我深吸一口气,掖好被子从窗户跳入翻涌的黑暗里。
老板妻子口中的诊所我之前曾路过,与民宿跨越峡湾成对角线分布,远是远了点,但好处在于医生的住处也在诊所里,我不用再费心寻找。
一拳打破在风中哐哐作响的玻璃窗,我浑身湿透地站在医生面前,说话间脚下已是一滩积水。
“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带上医药箱,拜托。”
返程时我才想起可以用念将风雨隔开,自己已经湿透了无所谓,将医生整个人包裹住夹在胳膊下,我提高速度往回赶。
直到到达阿莉塔的房间,医生还是一脸惧色、双股战战,等发现床上躺着的急促喘息的女孩时,职业素养胜过了恐惧,立马抽出了听诊器。
我安静站在医生身后,看他动作。
对我来说很是漫长的检查过去,医生收起所有工具,侧头问:“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很重要的人。”我上前一步,急道,“请问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做了退烧的工作,也给她吃了退烧药,可是都没用!”
医生转过身将阿莉塔整个人挡在身后:“你是她监护人吗?她今年多少岁?叫什么?”
这些很重要吗?为什么不说病情?
心里有些烦躁,但对所有医生的热忱让我耐下性子:“不是监护人,是很重要的人,她今年——”
“8岁,叫阿莉塔。”突然的敲门声让我一顿,没理会继续道,“所以医生,她病得很严重吗?要怎么治疗?”
医生表情严肃,闭口不言,反而用眼神示意我去开门。
我盯着他,慢慢皱起眉,大吼道:“没锁!进!”
“哎呀,打扰了!我是来替老板送物资的,由于暴风雨,这几天随时都可能会断水断电!”有些耳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物资包括蜡烛、一些饮用水水和——”
声音戛然而止,想到是来送东西的,我压压怒气,侧头看去。
“你、你是,卡若瓦小姐吧!”深蓝色西服的墨镜男人快步走来,“还记得我吗?你曾说我一定能成为医生,现在我、”
医生突然咳嗽一声:“雷欧力,你认识这位女士?”
哦!我朝他笑笑,是当时和小杰一起的、希望成为医生的人,难怪我觉得很耳熟。
“好久不见。”
雷欧力挠着后脑勺朝我挥手,这才对医生说:“猎人考试时认识的朋友,怎么了昂叔?”
“没事,你和她叙叙旧,让她别来打扰我。”昂叔推推眼睛,认真道。
我看这位有些奇怪的医生终于开始给阿莉塔配药,虽还不知道具体病因,但赶忙将热水递过去,收获了对方的斜睨。
搞什么啊?我沉思,难道是因为我把人带过来的动作太粗鲁了?
……这也没办法,等会儿诚恳道歉吧。
看着阿莉塔顺利吞下一大把药片,我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别担心,昂叔医术很好的!”雷欧力主动道,“我在这守着,你去换套干衣服吧,别孩子刚好你又生病了。”
我摇头:“不会生病。”
刚想靠近床边,昂叔道:“这位女士,麻烦帮我向老板借面镜子来,谢谢。”
不明白要镜子干嘛,但我还是点头,等拿着镜子再回到房间时,恰好听见雷欧力压抑的惊呼:
“这不可能、不会的!她——”
发现我的身影,他赶忙捂嘴,朝昂叔挤眉弄眼。
“药放床头了,用法雷欧力知道,告辞。”
昂叔提着药箱离开,与我擦肩而过时,我注意到他瞪来的恶狠狠眼神。
我还没来得及付钱、道谢和道歉,他就快步下了楼梯。
“阿莉塔怎么样了?”等天晴了再去找人吧,我先冲到了床边,摸上女孩额头,还是很烫,“医生有告诉她到底怎么了吗?”
“怎么了?她今年才8岁!”
雷欧力一改方才友好的态度,用力将我从阿莉塔身边拉开,沉着脸道:
“发烧是她身体终于承受不了了才爆发的症状!除此之外,她肺部有严重的炎症、贫血和营养不良,躯干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与陈年旧疤痕、左腿还有骨折的痕迹,骨头甚至是错位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她是你很重要的人,你就是这么对待重要的人吗?为什么等到发烧都第三天了才来找医生?你这是在虐待她!她才8岁,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他朝我大吼,声音甚至压过了外面的呼啸。
“劝你不要反抗,乖乖配合我的话,可以不让你受皮肉之苦!”
说着,雷欧力身上腾起薄薄的气,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原来如此,难怪医生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是把我当成……
阿莉塔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在贫民窟留下的,我先前有检查过,认为没有太大问题,她自己也不觉得痛。
至于发烧,我承认是我的过错,没有想过以她的身体同我一起跋山涉水后可能产生的问题,我也想当然认为对我拥有的办法会对阿莉塔有用。
这是我第一次带孩子,以后不会了。
只是……
“在向你解释一切前,“我说,“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用这半吊子的‘练’和我打吧?教你念的是谁?猎人协会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