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小阵平的人是我!”萩原研二突然情绪失控,低声吼道。
“他是替我去死的,死的那个人,本来应该是我、是我……”他的声线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怔怔地哑然了片刻,伊达航好不容易从这爆炸性的话语中回过神,声音干涩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挺起胸膛,大大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表情恢复了冷静,解释道:“那天,一开始决定上去拆弹的人其实是我,但是小阵平突然强烈要求让他上,他和大森警官争了一会儿,副总监说这件事关系到国家形象,派了小阵平上去拆弹。”
“之后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我当时能注意到,拦住小阵平不让他去就好了。小阵平不让其他人跟着,要自己一个人去拆弹,他为什么只这一回要搞特殊?小阵平还跟我说想吃甜品,但他向来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他当时心里一定很紧张,这么反常的细节我怎么就没有多怀疑一下!要是我再坚定一点,或者干脆冲进去,直接把他拽出来就好了,管他什么狗屁国家大义!大不了我和小阵平一起辞职不干了。”
伊达航听明白了,本属于萩原的任务被交给了松田,间接导致了后者殉职,所以萩原研二现在才会自责不已。
他出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料到炸弹会提前爆炸。”
“不对,小阵平知道,他知道炸弹会提前爆炸。”萩原研二立刻反驳,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意,“我本应该死在这次爆炸事故里,小阵平知道的,他是为了救我,才把我换下来了,还有那些应该和我一起上去的同事们。”
伊达航皱起眉头,“等等,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松田怎么会知道?”
萩原研二摇摇头,“我不清楚,但小阵平就是知道。”
伊达航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觉得他是自责过头,钻进了牛角尖,“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如果松田知道炸弹会提前爆炸,他不止会拦住你,他自己也不会去才对。”
“是啊,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明知道自己上去就会死,小阵平为什么还要去呢?”
“所以——”
伊达航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萩原研二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
“小阵平是想当英雄吗?是的吧,小阵平对自己的技术很自满,觉得我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或许还有作为拆弹警察的使命感,只要出现了炸弹,小阵平就想解决掉它,哈哈,真是愚蠢啊,藤本警官还有我,我们都劝他放弃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啊,说不定还很骄傲自己能为国捐躯。还有副总监,伪君子一个,把大义啊国家啊这种词语挂在嘴边,逼着下面的人去送死,反正他自己又没有损失、嘶——”
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掌按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用力捏他的肩胛骨,令他疼得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未说出口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够了!萩原,别说了。”伊达航看他情绪不对,强行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
作为搜查一课的刑警,伊达航见惯了死亡,也见惯了悲伤的死者亲属,在他见过的人群里,萩原研二的精神状态算很危险的,不能让他继续钻牛角尖了。
“这些都只是你的胡思乱想,赶紧忘掉吧,我知道松田没了,你很难接受,责怪自己也正常,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坚强,更要带着逝者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松田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幅样子,赶紧振作起来啊!”
萩原研二低着头,沉默地捏着手里的发束,好像没听到一般。
伊达航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眼前萩原研二这副颓废自责的模样,他实在放不下心,“等会儿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吧。你今晚打算住哪儿?父母家还是租的公寓?”不等萩原开口,伊达自己就替他做了决定,“算了,不问你了,我直接把你送回萩原家,这样还有人能看着你。”
萩原抬起头,“班长,你就别像个大家长一样操心我了,我说过了,在给小阵平报完仇之前,我是不会做傻事的,相信我。”
萩原研二劝说了好一会儿,又对着佛像发誓,保证自己明天会完好无损地出席松田阵平的遗体告别式,这才让伊达航勉强放下心。
寺庙门外,目送伊达航驾车离开之后,萩原研二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接下来,他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