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人们的哭嚎与痛叫——
已是深夜,江户并没有像往常因为夜晚的到来而安静,它喧嚣依旧。
正义军派遣的先遣部队和雇佣兵在江户城内大肆搜寻平贺源外这个让指挥部与先遣部队失去联系的可恶家伙。
但这么多人派出去就跟石沉大海了般,直到深夜也未将通讯恢复,这让正义军指挥部起了动用歼星武器的想法。
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启歼星武器蓄力,坂本辰马的快援队与高杉晋助的鬼兵队攻入了他们的指挥部总部。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地球却突然结束了信息封锁,正义军指挥部突然收到了一段奇妙的视频。
因为通讯还不稳定,帧数时好时坏,但依然能清晰的看出来导致这次星球大战的罪魁祸首——虚露出轻蔑笑容,跳下溢满阿尔塔纳能量的深渊裂缝,被能量流融化的画面。
视频结束,便是以桂小太郎为首的此次自卫战争领导层与正义军指挥部的视频会晤。
“如诸君所见,此次让各星人心惶惶的祸首已在我方与各星援助的围剿下自尽,对于各星人民因为虚的威胁而不安我方表示同感,亦希望各星人民能团结一致,反抗天道众暴行”
正义军司令圆翔王子听着桂小太郎的官话,挑了挑眉。
原本是正义军进攻地球的,现在到被他说成了各星球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天道众了。
红发王子身边的提督看到王子沉思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露出想要继续战争的意思,于是出言提醒:“王妃如今快临产了,殿下,我们结束快点,还能跃迁回去为王妃助产。”
紫雀提督是正义军里为数不多的鸽派,虽然拥有兵权,但比起战争,他更希望大家能坐在谈判桌上把事解决了。
听到王妃,王子的冷冽的神色明显融化了许多,转头看向提督:“你很好,紫雀。”
看似威胁的话,却让提督笑了起来,他在王子身边办事许久了,自然了解王子这是态度软化的意思。
圆翔王子很出色,除了在长兄死后娶了自己的嫂子为妃,也没有其他的可让人诟病的地方了。
圆翔转身走到台前对指挥部下方命令:“撤军。”
众下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向下传达讯息。
虚已死,貌似也没有需要打的必要了。
联军本身的目的原本有劫掠的意思,只是地球方已经用行动给出了他们的态度,军事、政治、外交,那群武士都表示无惧。
他们不怕,那联军也没办法拿捏,在加上已经沉没进去的先遣队与雇佣兵,在将战争漩涡卷的更大与沉没成本前,撤军反而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有一点桂小太郎说得没错。
圆翔看着下面忙碌的下属们,沉思着。
天道众……把握各星球阿尔塔纳资源太久了,这次虚的威胁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东西被别人保管终归还是太不妥当了。
若是真的能量爆发……圆翔想到了自己的王妃。
自己星球的门之钥…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随着正义军撤军,这场地球自卫反击战就这样轻易的结束了。
先遣部队配合地球方安排撤出,桂小太郎和坂本辰马趁此机会顺便敲了一笔正义军,这可把没捞到好处的正义军气坏了,但又无可奈何。
地球不怕继续打,但他们却不一样,这次联军里很多星球军队都是外星系作战,时间久了光后勤就能把他们拖死,继续打下去要消耗的海量资源和付一笔俘虏费就能把自家兵卒子捞回去,对比一下不傻都会会选择后者。
啥,你说有歼星武器?别搞笑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先不说需要几炮(多少钱)才能把地球轰没,就这蓄力的功夫都够坂本辰马和高杉晋助杀个七进七出了。
况且到了那个地步,他们也无法从地球上捞取资源。
这与他们的利益相悖。
谁知道你们地球人那么恐怖,居合斩能切子弹啊——
那群没事下跪卖同胞,有事滑跪土下座的地球老家伙也没告诉我们地球还藏着这群怪物好吧!
太阳系和平协议?签!
反天道众联盟?额……这个,好吧,签一下吧,反正那么多星球,胜率应该很大。
天色未明。
吉田松阳穿梭在破败城市里“打捞”被战火波及的普通人。
这次回江户的不止真选组,各方人马都想在这次动乱有所行动,为自己或者是为自己所在的势力谋求更多利益。
他和弟子们也在,虽然不同路,做的事也不一样,但殊途同归——
他们都在试图阻止毁灭的到来。
用自己这双曾经沾满罪恶之血的手把受害普通人从废墟里扒拉出来,松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也无暇思考,只是一味救人。
弟子们在前线对抗,他能做的不多,只能在后方尽可能的救下更多人,让孩子们回来时不至于看到一个破败的家。
周围有人类虚弱的呻//吟,在黑暗洞穴里磨练的过人耳力让松阳迅速定位受灾者的位置。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有些庆幸——他还拥有这样的耳力。
救灾机器紧张,感觉下面的气息在逐渐微弱,松阳拿起工具自己上。
试图把破碎的水泥砖块挖开,只是小小的工具在以成吨重的废墟面前实在是有些不够看。松阳最后发现还是觉得用手更省事。
用力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往边上一推,终于看到被掩埋的人,压缩在上面的还有一根承重柱。
“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吗?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见到有人来救自己,被压在下面的伤者起初还处于恍惚之中,在意识到面前的光不是虚假气息明显活跃了许多,激动的呼唤外面的松阳 。
承重柱很重,有不少吨,需要松阳双手用力。这个位置很尴尬,如果用力不好很容易导致再度压到下面的伤者,最后松阳只能将承重柱维持在一个既无法完全抬上去,又不至于压到伤者造成二次伤害的程度。
周围的人看到松阳一个人举起这起吊机才能搬动的重物来不及诧异,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跑过来帮忙将下面的伤患移出来。
“痛……”有人在呼痛。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会没事了。”
松阳不敢放手,直到看到伤患被完全移出来后才敢松开。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松阳没有停,他身边有的人也没有停,自发的跟着松阳救人。
他们没有交流,却有过无数配合般默契,不断的移开压着人命的残垣断壁、重复救人的动作。
只是这样很累,一波人累倒退下,又有一波人顶上,人类的体能终究有限,等松阳结束时,他身边跟着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波,松阳的手也在无休止的摩擦里破开又愈合,慢慢的,他的手已经变成混着暗色血痂与碎石泥土的脏兮兮模样了。
从天黑挖到天亮,他的时间结束了,但人们的时间却刚开始。
桂和各方合作做了很多准备,曾经被人质疑浪费财政的灾后援救却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很多人过去不明白,却在此时佩服桂小太郎的高瞻远瞩。
战争时期的高效率让救灾行动发挥到了极致,这一次,国家机器终于没有将自己的刀尖指向它的子民为上层掠夺财富,而是托举着它的子民活下去。
“哇——”伴随着婴孩的啼哭,朝阳在升起。
不再破损的手垂在身侧,松阳清晰的看到人类驾驶挖掘机、起吊机配合同类进行救援。
循声看向啼哭声的来源处,松阳看到了阿梨。
阿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是过于专注救人,松阳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很狼狈,浅到看不见除白以外颜色的发丝有些凌乱,正满手鲜血,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呆愣又无措的跪坐在一位虚弱产妇身前。
面色懵懂,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样子,阿梨也没注意到他。
“阿梨?”
少女没有回应他,灰蓝的眼睛睁大,清晰的倒影着细碎而波澜的光。
这是她第一次为“人”接生——
阿梨并不知道这位产妇的名字,只是见到产妇第一眼就明白,她很虚弱,虚弱到无法产下孩子,只能摊在地上忍耐痛苦和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她在见到在她面前短暂停留的自己还是用尽全力去试图抓住。
阿梨感受到了她的求生欲,但那份求生欲很复杂。并不是针对于产妇自身,而是针对于她腹中不知道是否能降世的胎儿。
这是母爱吗?
阿梨不理解这是不是母爱,但她理解产妇想要亲人活下去的心。
所以她帮助了她,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比曾经救治三叶还要大。
但现在的阿梨拥有很多力量,过去能透支她的情况已经不会发生了。
终于缓过来的虚弱的女人睁开眼,望向自己的孩子,视线落到捧着孩子沾上血污的手,上移,看到了懵懂茫然的阿梨,疲惫的开口。
“恩人小姐,可以把孩子给我抱抱吗?”
阿梨恍然:“当然。”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袖子把婴儿身上的血污擦掉,将孩子交给女人,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像对待脆弱的新苗。
做完这些,阿梨起身,入眼是破败的街道与狼狈的人群“这里不适合你久待,我带你去找个可以安置的地方。”说完,也不等女人反应将她抱起,去找离这最近的安置点。
鼻尖扑进草木芳香,女人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一手捞紧怀里的孩子,一手抱紧阿梨的脖子。
奇怪的是,在阿梨的怀抱里,她只觉得安心……
女人靠着阿梨的肩膀,刚生产完的疲倦在安全感的到来席卷了整个身子,让她迅速陷入深眠。
松阳无声的望着阿梨的动作,只是一会功夫的观察,他已经差不多拼凑出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答案——阿梨刚刚在为那位产妇接生。
她的身体并不强壮,甚至纤瘦,抱着产妇行走,却轻易地托举了生命的重量。
松阳并没有久等,阿梨很快就在他们之间的“天然联系”下注意到了他,没有多说,示意他跟上。
一路上都是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地震流离失所的人,他们或是狼狈或是哀伤,亦或满脸倔强,试图与这不公的世界犟一犟。
进入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院,这样的医院在一夜之间立起了许多座,但相同的是到处都是伤患。
这里的情况比外面更严重,有的人断了腿,有的人头破血流。
医院的床不够,他们便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的因为无法忍耐□□的痛苦凄惨喊叫着,有的则因为没了力气只能在痛苦的驱使下无力呻//吟。
一进去就有志愿者从阿梨怀里接过女人和婴儿,阿梨的使命也到此结束。
他们并没有停留,结伴离开。
太阳升起来了,可明媚的阳光却照不进地底。
“松阳,他死了吗?”
终端塔深处,松阳与阿梨并肩站在阿尔塔纳之门前,望着里面的光芒跳跃,没有立刻回答。
转过身,他看到少女清浅的面容,阿尔塔纳的光芒逸散着,将她灰蓝的眸子深处映出一片金色。
无悲无喜,疏离漠然。
一瞬间,松阳感到自己与阿梨很远,仿佛星辰之间的遥不可及。
持续注视那抹金色,脑海里不自觉闪回宇宙的图景,恒星、星系、连片星云 ……又猛然扩大,聚焦地球。
草原上奔驰的马群,深林里端坐的纯白,最后,定格在她的瞳孔——
一个照进万物的瞳孔。
闭上眼睛,脑海里的一切都消失了,松阳倒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呼吸。
刚刚那些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什么?
“抱歉,影响到你了。”阿梨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别过头不与他对视。
“没有。”舒朗的嗓音温和却不失力量,不知道是在回答上一句还是刚刚的对话,又或者二者皆有。
“那…”阿梨伸手,指尖与能量流交缠,似在抚摸:“结束了吗?”
虚跳下深渊,就结束了吗?
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