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阿梨早早就醒了,换了身巫女服和土方打了招呼就开车出门了,她要去茶室和委托人碰面。
由于穿着的特殊,拿着御币的阿梨一进茶室厅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环顾四周,阿梨和一个穿着黑色正装,已经绣有家纹的中年男人对上视线,由于提前沟通过,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委托人派来接应的人。
根据茶室装潢,阿梨大致猜测委托她的人应该有些小钱,但是她每个单子都是明码标价的,所以阿梨不觉得自己这次能多挣多少。
脱去木屐走上廊道,阿梨跟着男人来到一间和室前,男人跪坐在门外,一手拉开门示意阿梨进去,阿梨踏步入内,男人又将门合上。
委托人是一对夫妇,衣着光鲜,看起来小有资产,见她到来起身微微鞠躬,短暂的寒暄过后,夫妻俩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精神的孩子推了出来。
“巫女小姐,这是我们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总也治不好,您能看看是什么原因吗?”
“会不会是……”沾上脏东西了?
后半句话她没说,但是阿梨已然意会。
梳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女子面色憔悴,看起来十分忧愁自己年幼的孩子,旁边站着的丈夫虽没说话,却也是一副期盼关切的模样看着阿梨。
阿梨没立刻开口,蹲下摸了摸孩子的头,释放验力,轻缓探入正仰头打量她的孩子身体里,细细的检查。
她能理解这对夫妻的想法,有的孩子忽然没有缘由的生病,确实可能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俗话说就是中邪了,但阿梨观这孩子周身气息干净,没有不对的地方,就是身体太虚了,犹豫片刻,她站起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面前的夫妻。
“令子并无邪祟侵袭,只是内里空虚,没什么阳气,好好滋补也是能恢复健康的。”想了想,阿梨问道:“我能冒昧问一些这孩子的生活细节吗?”
“这…”妇人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见丈夫同意,便朝阿梨点头:“您说。”
阿梨:“令子平时下地穿袜子吗?冬天也只穿木屐吗?冷食吃的多吗?”
“不穿的,累不喜欢穿袜子,喜欢光脚。冬天也是木屐,平日确实冷食吃的多。”妇人没觉得哪里不对,江户人基本都是这么长大的。
阿梨:“无论季节,睡觉都是睡榻榻米吗?”
妇人:“是。”
阿梨:“会经常运动吗?”
妇人:“不会。”
这一连问下来,阿梨大概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了,嘱咐道:“尽量少吃冷食,像冷茶泡饭、刺身这类的就别吃了,多吃热食,多喝热水,多吃蔬菜、肉还有白米饭,别学那些个贵族只吃腌菜。没事就把孩子拉出去运动运动,多晒晒太阳,补补阳气。
“也别老由着孩子使性子,无论季节,袜子是要穿的,不然容易受凉,像冬天秋天就给他买厚靴子,要多注意保暖——
“冷气,是最容易从脚入体的,身体里的冷气湿气多了,就容易体虚、浑身无力,时间久了,就算没病也会有病的。”
“还有,以后别睡榻榻米了,让他睡床,虽说风水这些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且地上湿寒,床也能隔离一些湿寒之气。”
其实睡榻榻米没什么,但孩子虚的话要注意的就很多了。
而且大冷天的,只穿木屐到处走,又不是阿尔塔纳,就算是真选组公认体质好的猩酱来了也要生病。
这完全不是玄学的问题,就是在照顾孩子方面出了纰漏。
阿梨像个医生一样喋喋不休,夫妻俩听的满头是汗,连忙找纸记笔记:“是是,巫女小姐说的是。”
坐在阿梨身边的叫“累”的小男孩仰头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阿梨,只感觉很奇怪。从刚刚开始,一靠近这个姐姐身上就感觉小腹暖呼呼的,好像沉重的身子变得稍稍轻松了,总是蒙了一层雾一样的脑袋也思维清晰了很多。
尤其是被姐姐摸头的时候,身体都好像变得有力量了,只是姐姐手一拿走,那种舒服的感觉又消失了。
累仰望身着红白巫女服的姐姐,拉起她的手往自己的头上放,还想要舒服的感觉。
注意到小孩子的举动,阿梨有些无奈。
她知晓这孩子大概是贪恋验力入体的感觉,也就由着孩子玩自己的手,只是没再释放验力。
看着这对慌慌忙忙的中年夫妻,阿梨只觉得无语,那么关心孩子,却又照顾不好孩子,将希望寄托于医生和玄学也是白搭。
阿梨发出内心疑问:“我见你们家境应该也挺殷实的吧,怎么会把孩子照顾成这样?”
闻言,夫妻俩都不由感到面上通红、脸颊发热,如同学生被老师点名批评般,心里涌起一股羞耻。
丈夫辩解道:“我平时太忙,照顾不了孩子…”只是他很快就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了,他受不了阿梨谴责的目光,将脑袋低了下去,也没敢说什么推卸责任的话。
阿梨又看向妻子,妻子好像被她的目光刺到,语无伦次的给自己找补:“我母亲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我、我已经尽力了…”
阿梨的目光渐渐从谴责变成了怜悯。
难怪呢,搞半天有“珠玉在前”啊。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不过也不奇怪,日本的贵族阶级基本都是吃生食冷食、腌菜长大的,甚至以此为荣,想往上更进一步的人自然会附庸。
甚至很多贵妇都不会亲自扶养自己的孩子,而是将孩子交给仆人,有时候一周都不会见几次面。
也得益于这种想法,贵族家的孩子夭折率很高,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儿。
累的年纪还不能理解巫女姐姐说的话,见父母的样子他只知道巫女姐姐说了让自己父母难过的话,抬起小拳头捶了阿梨的胳膊一下,骂了一句:“坏蛋!”就晃晃悠悠的跑去自己父母身边,安慰似的抱着爸爸妈妈。
虽然小孩子的力道不重,但阿梨被打的一愣,目光重新变成谴责。
你小子,我救你你居然打我。
“非常抱歉巫女小姐,是犬子的错,我回去会收拾他的,委托费也会翻倍,这是我们一点点的小小歉意,还请巫女小姐不要计较。”
说着会收拾,但男人话里话外都是护崽,阿梨听到委托会翻倍,顿时眼前一亮,如果再翻几倍的话,她觉得再被打两下也不是不行。
但面上还是一副正经巫女的模样,矜持的嗯了一声。
实际阿梨在内心呐喊:
来吧!用钱砸死我吧!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而怜惜我——!
“行了,把我说的记住,以后别让他吃冷的,注意保暖,夏天也一样,饮食方面我不是专业的,建议你请个专业的营养师。”
“还有这位父亲,你就算再忙,你也得注意关护你的孩子吧,你的妻子一个人面对虚弱的孩子也会很崩溃的。
“更何况你的孩子需要你。
“一个幸福家庭的稳定,孩子、父母都缺一不可。”
没想到巫女会为自己说话,妻子抬头复杂的看了阿梨一眼,丈夫闻言,又见妻子这样,心里渐渐涌起愧疚。
“我会的。”
阿梨轻舒一口气,这对夫妻看起来很在意他们的孩子。
低头看向被父亲推过来道歉的男孩,阿梨没忍住摸摸他的脑袋。
希望你也能健康长大。
账也结清了,事情也办完了,阿梨也不想再为难这对夫妇,起身礼貌颔首出去。
回家换了身正式的衣服,在街边的公告栏上搜集着招聘广告,阿梨又面试了一个上午,但还是没有找到工作。
于是她打算发动劳动人民特有的美好品质——吃苦耐劳。
然后去工地搬砖了。
事情还要从阿梨路过一个路口时说起,那个路口有很多男人,不过也有女人,只是数量很少,他们的统一特点就是面前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水泥工一天XX円”或者“瓦工一天XX円”这种话。
一辆小卡车在路口停下,说工地用人,就把这个路口的人都带上了,包括路过的阿梨。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阿梨没拒绝,跟着一起去了。
工地的岗位竞争也很激烈,只是最普通的苦力活搬砖都有不少人同时应聘,阿梨凭借自己出色的力气战胜了一众男同志,成功拿下搬砖这个活计,一天只靠一个人就完成了两卡车砖的转移,被浑身刺青的包工头授予荣誉称号——
先天搬砖圣体!
阿梨双眼放光。
她好像找到了新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