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羔的吃食端上来,从牛骨髓到白粥馒头,好几样饭食,寒妹道:“大夫说,看哥儿喜欢,最好进一些荤腥试试,能吃下去不吐了,就大安了。”
谭慕妍把阿羔抱坐在腿上,问他吃不吃,把食物放在他的面前,让他闻一闻,他闻得来,谭慕妍才挖一勺骨头里的骨髓喂他吃。
阿羔乖乖的吃着,吃得下巴漏油,谭慕妍给擦擦,轻言欢语的道:“我们胖宝宝都瘦了,不是瘦了,是长大了。”
阿羔恢复了往日一半的活力,吃了饭,谭慕妍抱着他在屋外晒太阳,郑荧荧过来了。
她出嫁了,回家来也随意。
“呼呼。”
阿羔不会叫姑姑,姑姑叫成呼呼。
郑荧荧抱着他一通相亲,问阿漪今天怎么样。
谭慕妍心情舒展了,道:“阿弥陀佛,好好睡着。”
“这一程好多孩子发热,老太太屋里的小叔子小姑子也有病着。”
郑荧荧和谭慕妍在说谢家,首辅谢铉好些儿女,又生孙辈。两个进士儿子都在地方做官,把年幼的孩子放在父母身边,谢铉之妻周氏,还说家里不够热闹,要了几个外孙外孙女来养着,谢路是长子长孙,他最大,后面一串的弟弟妹妹……还有比他还小很多岁的,亲叔叔呢。
“我先去明德堂,母亲不在。”郑荧荧这次不是闲了回家来坐坐,有事儿。
与郑荧荧没有什么不能说,谭慕妍与她交颈而道:“清和郡王病了,昨晚赫晞就没有回来,今早母亲带了大夫进宫了。”
遇不到母亲,郑荧荧也算了,和谭慕妍说道:“吏部左侍郎柳骋不曾为生母仇氏守孝,遭到群臣弹劾,他的母亲王老夫人为此气得病倒了,你要不要去柳家探望,有几家相约了一起去。”
谢铉承唐茂之志,是一位魄力非凡的改革家,二月中下令丈量全国土地,谁是拥有更多田产的人,谁是有能力隐匿田产的人,在丈量出结果以后,会损害谁的利益,不用细说了吧,但是这项决定无可抨击,那就抨击调度这件事情的人。
柳骋是谢铉的拥趸,吏部左侍郎,他在调遣官员去地方丈量土地,他遭到弹劾需要回避自辨,这件事情就缓下来了,弹劾得他罢职丁忧去,断谢铉一臂。
这是柳骋惨遭抨击的真正理由,不然他快五十的人了,入仕二十几年也没有人追查他的身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嫡母王氏的亲子呢,柳家的旧事,五十年的陈芝麻烂谷子,外人翻捡得那么起劲做什么。
这是在摇人吧?
支持谢铉改革的重臣家眷,得去捧个人场,谭慕妍得去。
到了柳家门口,车水马龙。
郑荧荧说几家相约,也不心虚啊,这里几十上百家都有,陛下赐给吏部左侍郎的五进宅邸,都是人。
谭慕妍可以直接看柳家收下来的拜帖,这里很多的女眷,他们的丈夫就是弹劾得最起劲的那一批。
这是什么个意思?把人气得病倒了,再来看看人病得怎么样?
当然不是了,那些人拿着孝道当利器,他们为死去的人争名,活着的人,也不能怠慢啊,生母要孝顺,嫡母更要孝敬。
谭慕妍一路过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瞩目。
谭慕妍不傻,纨扇遮掩着,和郑荧荧轻道:“因为赫晞马上要受封郡公,我就被当做稀罕物看着?”
郑焞要封郡公的事情传出来三月,不是传了三月,而是筹备了三月。郡公的品级在国公之上,他的朝服如何制式,夫妻一体,郑焞既然封郡公,谭慕妍就要封郡夫人,郡夫人的礼服如何制式,郡公品级可以用的礼器要商定,烧制,还有郡公的印信,宅邸,封地,郑焞受封的这一天,这些东西都要领受,所以要筹备三个月。
郑荧荧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也不全是。
女人生孩子,丈夫都要避退,生孩子,一直是女人之间互帮互助的一件事,因为男女大妨,因为女子,贞洁最重要,懂不懂?
即使请了男大夫来,产妇也是被遮掩着,搭个脉,看看面色,身体的动静怎么样的,男大夫也只能盘问着稳婆,那些极有可能,字也不识,药理不通,医理不懂的稳婆们,全凭经验做事,经验是很好的东西啊,但是人的身体,何其奥妙,只知一隅,如何把控全局,经验这种东西,每次都能套用的准确吗?
哎,女人生孩子,就自求多福吧。
但是谭慕妍这一次,求助了旁人,求助了男人,大夫是大夫,也是男人。
怎么可以呢?
谭慕妍即将随丈夫受封郡夫人,她何以受封,品行当无可指摘,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她怎么可以让男人来给她接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