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炘走出去了一段,又旋即回转,立在郑焞面前,凝眸注视着郑焞,道:“我大约知道你在做什么,别听那些神棍庸医之言,乱吃丹药,白白糟蹋了身体。你我知晓的,不能步人后尘。”
郑炘走出去才回过味来,这件事最险恶的用心。
这种诅咒,不是到谭氏平安生下如今腹中的孩子,截止。而是诅咒他的弟弟,注定爱妻离殇的命运,情深而不盛,只要他们情深,就会不断的恩爱,怀孕,生子,阴影永远伴随。
郑焞眼珠滚动了一下,先扬起一个笑靥,道:“大哥,你既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就冒昧的问一问了,你和嫂子成亲七八年只一个蚨子,是怎么做到的呢?有什么好方法吗?”
郑炘气笑了,给了郑焞一个暴栗,道:“昨日你嫂子回娘家,就因为这件事情生了一场气,今天,你被人消遣,就反过头来消遣我了吗?”
郑焞早闭上眼睛了,乖乖站着挨了这一指,然后一只眼紧闭着,一只眼微微开启,尤不死心的往下瞄。
郑炘嗯哼一声,又重重的弹了一下,道:“你若是会心疼自己的女人,以后就少索要些,不在一起,自然就没有孩子。”
郑焞手背揉着额头,脸上露出夸张的疼痛之色,道:“人在身边,怎么忍得下来,不在一起呢。”
“啊?”这回轮到郑炘惊奇了,他也往下瞄,再折回到郑焞的脸上,道:“真看不出来啊!”
郑焞手放下来,长久以来,他男生女相的样貌和安静的性格,让他自成一幅名画,雪拥青松立,石间红叶盈,他是不涉尘世的,不带欲望的,整个人干净,清爽,清纯,清冷感十足,就是现在,知道他有妻有子,但是他独自一人的时候,还不是成熟的人夫感的气质,而是满满的少年气,年少骠姚,轻捷劲疾,不会因为情欲而停留,沉溺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怎么会,这么贪?
郑炘啧啧出奇,道:“你来九狮堂住几日,给我瞧瞧,你是有多强了,这还有摁耐不住的。”
喏,喏,喏,既然都是粗俗的男子,就什么荤话都可以说,什么物件都可以拿出来比较比较,但是郑焞先退了,带着看起来像男孩子一样的腼腆和羞涩,先跑掉了。
又过了一旬,前五天住宫里,后五天回了公主府,随着产期临近,谭慕妍腹中的两个孩子越发的活泼……嗯,已经不止是活泼了,他们是直接在母体里打架了,好像是在争夺优先出世的权利,两个孩子日夜不停的互斗,这急剧的消耗着谭慕妍的精气。
后半夜,谭慕妍被抽筋抽疼得醒过来睡不着,阖眼到四更,渐渐的有了睡意,又因为腰肢的酸软酸疼得睡不下去。
“没睡啊?”
郑焞已经起床了,他身上担了不少事,一日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不能陪在谭慕妍身边,现在他就要走了,脸上不乏内疚之色。
谭慕妍忍着不适在床上缓慢的舒展身体,那种整个身体像是被压塌了的错觉分外的清晰,但是谭慕妍没有说出来。
真的身体不适了,就是这样,反而因为内心的惧怕而说不出口,怕说出口不吉利,怕说出来这口气儿就泄了,怕不能再默默忍受这样每分每秒的辛苦,但是她终究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分娩出孩子的,在这个过程中,稳婆,大夫,还是丈夫亲属,也不能给她分担更多。
谭慕妍缓缓的,就着腰骨的刺痛挺直腰背,那股刺痛,直击得双眼酸胀,谭慕妍掩唇打了个哈欠掩饰着,道:“你快出去吧,我现在烦躁得很,一点动静就睡不着,你走了,我才能安睡呢。”
郑焞果真走了,侍立在旁的菖蒲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静谧的氛围,沉寂到令人害怕,这种内心的惶然,让谭慕妍睡得极不踏实,才睡着,不过半个时辰就醒了,醒了,神志尚未清醒,先感受到一阵腿脚的肿胀之感,谭慕妍郁闷到失声呻|吟。
“妍儿!”
不是郑焞在唤她,郑焞一直叫她慕妍,从来不用叠词或者后缀儿化音叫她,慕妍慕妍,声线如冰沁般透人心脾。
“妍儿?”
这个声音也是好听的,牵引出谭慕妍的濡慕之情,继而是柔弱的内心。
“娘!”谭慕妍侧脸放在田桐的掌上,道:“我听说的,总是在欺骗我。我听说,怀孕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怀一个和怀两个是一样的……根本不一样,我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