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语录

繁体版 简体版
每日语录 > [霹雳/金光]和男友的恩怨情仇BOT > 第117章 千玉屑(中下)

第117章 千玉屑(中下)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1.

无须去学堂的时候,衣轻裘会约我一道出去玩乐。

逛一逛死物孩集,去听滴酉楼两大红牌之一的蜃彩流奏琴,散步至乞巧桥听他说桥上的传闻,偷溜到庸流萍寓参加当地的集市。上巳节当日,他邀请我出去踏春,离别时,他折下一朵芍药递到我面前。

阳春三月,岸边春水泛起微波,芍药枝叶在和煦春风中轻轻摇曳。沐浴夕阳霞光下,溢满露珠的鲜红花朵分外绚烂,像喝醉了甘醇微微倾斜,落在我的眼底。

衣轻裘似乎有意让自己看起来更游刃有余,可他紧紧抿起的唇角和握着青色花枝上略略发白的指节都昭示着他心情并不平静,神态紧绷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赶赴战场的士兵。

“给你。”明明只有两个字,他却说的磕磕绊绊。

我慢慢仰起头看向他,他下意识地颤了下眼睫,一双眼错也不错地回看着我。

《诗经》有言: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我垂下视线,看向风中微微颤抖的芍药,手臂缓缓抬起,小心翼翼地触向身前花枝。这样的动作,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他的手指。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白皙而修长,与我相比更为宽大,手背骨节分明,还带一点凉意。

衣轻裘的视线自动追随着对方动作,在方准备接过芍药瞬息,他明显听见心在耳畔重重跳动,仿佛五脏六腑都在此刻蜷缩收紧,使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想止住体内不断汹涌潮动的情绪。

直到不属于他手指初初碰触芍药花枝,接着下意识般蜷起。

犹豫不决的动作,让衣轻裘眼底的亮色一点点暗下。

这些日子以来,虽彼此相知双方关系又不同于他人的地方,可谁都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除了今日。

赠以芍药代表何种意思,几乎无须更多的解释。

可我……能收下这朵芍药吗?

我不知道。

细密眼睫垂落,在白皙皮肤上投下浅淡阴影。隐蔽而暗昧的心思随着春风吹凉,衣轻裘猛地收紧手指,花枝溢出的枝叶像泪水般沾染他满手。下一秒,他手往旁边一别,微有些尴尬地说:“算了,当吾没说过。”

他手一松,就要将花抛开。

“等等!”我连忙拦住他的动作,却被他的动作带了一下,身形踉跄。

衣轻裘反应极快,回手揽住我腰身,避免我摔倒。

他手紧紧的扶在我背后,靠近的一瞬间,我听见他胸腔心跳如擂鼓,砰砰地撞击我的手心。

两人此时的距离近得几乎没有过多空隙,我抬起头,清晰看见夕阳霞光落入棕色的眼底,像火堆中余烬未灭的星火,重新燃起希望的色泽。

交错的呼吸灼热滚烫,彼此相触的视线莫名令人心悸,连脚下的草地都变得软绵绵,若踏空悬崖。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黑色发丝从肩头滑落,扶在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紧,指尖微微陷入皱起的衣袍缝隙。接着,他视线落在我唇上,喉头几不可见地上下滚动。

他俯下身的时候,我没有躲,只是在他注视下轻轻垂落眼睫。

仿佛被无声的默许鼓励一般,衣轻裘侧过脸,缓慢而颤抖地吻了下来。

温热却柔软的唇,动作小心又生涩,似乎怕是惊扰到什么一般,轻轻地在唇上游移,一点点碾过每寸纹路。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触碰的地方扩散开,明明是简单的触碰,却让沉浸其中的人屏住了呼吸。

芍药掉落在两人脚边。

过了一会,衣轻裘抬起头,眼睛紧张地眨了眨,声音亦有些沙哑:“……这是,答应吾了。”

答应什么。

我抿了下唇畔,似乎还能从上面感受到他留下的余温,“你先放开我。”

衣轻裘一愣,禁锢在腰后的手臂松开,随着纤细身躯后退一步,怀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一时的冲动过去后,我与他谁都不敢看谁。

我低下身捡起脚边的芍药,花枝从中折了一个弧度,原本娇嫩的花朵显得几分恹恹。

衣轻裘见状,一把夺过我手中芍药,捏在手上磕绊地说:“这不算,吾再寻一朵。”

“这朵就很好。”我轻声说。

他脸上带着未褪去的残红,神色犹豫着,又将花放在我掌心。

我捧着芍药,湿润的花瓣触在掌心,就像他方才的唇,在风中微微轻颤。

“衣轻裘。”我唤了他一声。

他没回神般应了一声:“嗯……”

这个时候一般该说什么,我与他都没有更多的经验,站在岸边,似两只笨头笨脑的呆头鹅,一个看侧边,一个看地下,都不敢开口。

最终还是衣轻裘先鼓起勇气,抛出了一句我意料外的话:“聿斯,与吾成婚吧。”

我几乎是怔愣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衣轻裘尽力用冷静的口吻继续说下去:“吾与你……方才,都……那样了。”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视线死死地看着一旁,几乎要将某处盯出洞来一般,紧绷的嗓音因为紧张而显得分外颤抖:“吾该对你负责。”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扭过头,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与吾成婚。”

怎……怎么就到了成婚的地步?

我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这般认真的神情,我的心竟然也莫名的发烫起来。

甚至连脸上的温度都更灼热几分。

“……这,太突然了,我不知怎么回答。”我猛地捂住发烫的脸颊,背过身去不敢看他。

衣轻裘伸手拽住我的手腕,绕身站在我面前,说话时声音还有些作颤,急迫地说:“不用回答,你愿意的话,点点头就可以。”

他不给我逃跑的机会,一步步紧逼着,非要我给他一个答案。

这怎么点头。

我在他视线压迫下,思绪几乎乱成一团麻线。

不,不行,我得冷静下来。

可越是想冷静,我就越是无法冷静下来。

我根本找不到思考的机会,咬着唇,垂下头,“你别看着我。”

衣轻裘好像也觉得这样不妥,但他根本没办法移开视线,潮涌的心情来回反复,让他按耐不住自己,探手想把我快要埋到地上的脸扶起来:“那你点头。”

哪有这样非要人答应的。

“衣轻裘!”

等等!

我回神。

光顾着和他纠结成婚的事情,又忘记一开始想和他说的话了。

我顿了瞬,开口:“你先听我说。”

他没多想,应了声:“你说。”

“我……”我想说什么。

却忽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失力往下滑。

“聿斯!”意识的最后,是衣轻裘惊慌失措的声音,他揽手将我抱入怀中。

春季分明未尽,我却在当下——

提前发病了。

*

从小开始,我便身有怪疾。

每每春尽之时,我就会陷入莫名沉睡,直至下一场初春,才会重新苏醒。

家中寻了许多名医术者,都无法解决我身上的怪症。

无人知晓这病症从何而来,又如何而终。

是以我的前半生,都不曾见过春天以外的季节。

我从未有机会和衣轻裘提起,直到那次在他眼下突然陷入沉睡。

那日,衣轻裘抱着我一路跑回家中,才从家中长辈口中知晓这件事。

我不知他是怀着何等的心情等我再次醒来,可当我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又是另一年春季。

“聿斯。”他听闻我醒来的消息,匆匆忙忙来到我家中,怔忪地看着我片刻,才伸出手,将我拥入怀中。

“吾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怪疾。”他手臂收的很紧,声音里带着奔跑过后的急促喘息,再次和我提出了昏迷前的那句话:“和吾成婚吧,吾会照顾你的一生。”

眼底一点点涌上热意,我低头靠在他肩上,蹭掉眼角滑落的泪水,轻轻开口:“好。”

2.

定亲的事情决定后,千乘骑亲身到府中拜访家中长辈。

那是我第一次见衣轻裘的义父,他却并不似第一次看见我那般,眼底沉着说不出的笑意,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果然是你。”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茫然着看他笑开。

千乘骑并不在意,挥挥手随意道:“吾家那个不成性的小子就交你了。”

我:……

好像有一点知晓,为什么衣轻裘每每说起自己义父将上门拜访的时候,会出现那副一言难尽的神情。

虽尊敬,可难免头痛。

似乎害怕自己的义父说出什么更不得了的黑历史,躲在侧门处衣轻裘快速冲出,急急忙忙将我拽走。

我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下意识回头看站在原地未动的千乘骑。

他扶着膝盖,不知怎的竟笑到无法起身。

偏门小院。

繁花轻落,树影蹁跹,微凉的清风迎面吹来,绕起寸寸柔肠。

我看到周围无人,小心地往回抽了抽手。

衣轻裘回神,掌心稍松,手臂快速背在身后,目光一飘,一副讪讪的样子,“别听义父胡说些什么……吾并无……”

他方才的位置站得远,想必没听清千乘骑刻意压低的嗓音说了什么,是以误会了我的表情,是听了千乘骑说他什么事。

虽然好奇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他露出这幅神情。

但我终究不忍心看他尴尬,笑着开口:“就算我想听……”

说着,我抬起袖子,掩在唇上轻轻一笑,看他越发糗然的神色,调侃道:“可有人将我拉走得这般快,我也听不到什么呀。”

衣轻裘闻言松了一口气,眉梢眼底透着一股轻快,快速反驳:“你想听什么,何不问吾?”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带着他往院中小亭的位置走去。

一同沐浴春日暖阳下,我与他一边欣赏院中风景,一边慢悠悠地说着话:“你会说真话吗?”

“看你想知道什么。”衣轻裘带着几分狡猾,眉梢一挑,保留地回答我。

“就知晓你会这么说。”我嗔怪瞪他一眼。

衣轻裘一晒,“总之不许你信义父胡说。”

“你又知道他是胡说了。”我不依不饶。

他听我这么说果然有些急了,“义父惯爱谐谑笑语,当不得真。”

“真不真总要听过才知晓。”

我丢下这么一句,火速逃离拱火现场,衣轻裘见状三步并两步地追上。

“聿斯——”

池塘水波潺潺流动,倒印出一前一后追逐的身影,打打闹闹躲进小亭中。

天高气爽,霜色洁白,梅树枝繁叶茂,在水亭顶上盛放出一片浓密绿荫。水晶帘动微风起,叮铃一片的声响,似山泉流落石上,清透云阙。

本来就跑得慢,偏生还将自己走进绝路中。

衣轻裘一步步逼近,红衣玉郎,眉眼间意气风流,行步间丰姿神飞,却掩不住那坏心眼的打算。

“哈,吾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探手在我腰间一挠。

很可惜,我并不怕痒。

受他这么一启发,我找到了回击的办法,也伸出手往他腰上一挠。

碰都还没碰到,衣轻裘就往旁边躲了一些。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一道灵光从我脑海里劈过。

衣轻裘怕痒!

我的表情:'ω'

衣轻裘的表情:Σ(☉▽☉

这下鱼肉刀俎互换,变成他躲着我跑。

绕着小亭边缘转了好几圈,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妨衣轻裘忽然一停脚步,回身张开手。我收势不及,硬生生撞进他怀中,衣轻裘手一绕,抓住我的手腕快速往后一别。

“吾看你还有什么招数。”衣轻裘得意洋洋,仿佛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我挣了挣手,没挣开,气道:“你这是耍赖。”

“是,吾就是耍赖,你能怎么办。”他居然承认了,居然极不要脸的承认了。

我鼓起脸颊。

“让吾看看,该怎么惩罚你比较好。”他空了一只手,手掌比比划划地在我因生气而格外气鼓鼓的脸上虚空来回。

他不会是想捏我的脸吧?

八岁的小孩都不这么做了。

眼看他的手指曲起,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得急道:“不准!”

他力气那么大,掐一把还不起红印子,若被家中长辈发现了,指不定怎么调侃我。

不说还没发现,一说衣轻裘才觉得两人距离太近,近得几乎可以看见对方琥珀色的眼底,闻到对方发间的香味,身体也……软软的……

额头一痛,衣轻裘收回弹向我额间的手,快速的松开我,不太自然地说:“算了,吾堂堂大男子汉,不和你计较。”

还说没计较,这不是弹了我额头,虽然力气没有很大。

我揉了揉额头,抬步走到旁边不理他。

“生气了?”衣轻裘从我肩膀一侧探出头:“吾给你弹回来怎么样?”

“你说的!”我立马伸手往他额头靠去。

衣轻裘退了一步:“吾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就知道他没那么老实,我走到亭边,抬手在硕果累累的梅枝上揪下一颗果子,捏在手上佯装生闷气。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擦声,他在后方踱步几圈,又绕了回来,左手搭在我肩头,哄道:“好了好了,都要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他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

我回身把手中的果子砸到他胸口处。

青色的梅子在红色的衣裳上弹了一下,接着滚落到地上。

衣轻裘手按了按胸口,又低身捡起地面的青梅,捏在指头把玩,忽然笑道:“你这是在催促吾吗?”

我一瞬间就了然了他口中话语的意思。

青梅的典故并不少,最有名的当出自《诗经》召南: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留七成。想要求娶我的儿郎,请不要耽误良辰。

“你!”想明白关窍,我一瞬间脸红起来,伸手想抢回他手上的梅子:“你明知我没有那个意思!”

衣轻裘抬手就躲过了我的动作,任凭我怎么跳脚都抓不着。

他嘴角一弯,浮出有点痞气的笑来:“吾可不管,送到吾手中的就是吾的了。”

怎么这般无赖!

察觉他在故意逗我玩,我偏生不要如他的意,抬手又在树上揪了一颗青梅,往他嘴里塞去:“既然你这么喜欢,这树上的青梅都让你吃。”

我本是气话,没想到他竟真的张唇咬了一口。

初春的梅子可是酸得连雀鸟都不爱,衣轻裘这一咬,五官都要皱起来了。

“你怎么真的吃?”我见状赶紧丢掉手上被咬了一口的青梅,伸手拍他的背:“快吐出来!”

衣轻裘看我一眼,咕隆一口咽下,龇牙咧嘴道:“这下不生气了吧?”

本来就是和他闹着玩,早知道他会吃那颗青梅,我便不与他玩笑了。

“你真是……”我无奈到桌旁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明知我没生气。”

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看来方才的梅子真的是酸得他够呛,“难得见你这般活泼,吾不配合,岂非是不识风情。”

“分明是坏心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一面。

仿佛看穿我在想什么,他把杯子放回桌间。接着抬手往一旁的树枝上折了一朵未谢的梅花往我头上一簪,顺手还撩了一下我耳后的一缕发丝。如水似的长发自他指尖滑落,又垂落回我的肩上,“哈,这边可是没得退货。”

退货什么的……

我根本没想过。

只是……

我扶了扶发间的梅花,轻叹一声,说:“你真的不后悔吗?若这怪病……”

若这怪病一直无法痊愈,或者越发严重,他又该如何?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