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还是她的风格,一点都没异常。
信件的最末,惯常写了她的回复。
[你上次说的书我看了,很有意思,不过我觉得闲书还是少看为好,情情爱爱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是说为什么你最近回信都在问别人,你要过来一笔春秋作客吗?那我很欢迎,什么时候来?我好把戒指还你,哦,还有茶叶。
明却愁笔。]
果然还是迟钝,还戒指?怎么能给她机会。
玉离经磨墨写回信。
一段时间后,我收到玉离经回信。
[总是忙于学习也是无趣,偶尔放松一下不是挺好的吗?吾许久未见你,甚是挂念,亦担心你和旁人能否相处的好,如果有什么人际交往上的难题,可以写信来问吾,吾一定为你解答。
茶叶吾心领了,但是玉戒是母亲给你的礼物,对你吾意义非常,若不弃嫌便留着吧,毕竟吾非常喜爱你赠吾的回礼,不想还你。
玉离经笔。]
嗯?他那么喜欢那个玉坠么?令人意外呢,平日里也没见他有什么喜爱的东西。
意义非常,指的什么?友情的证明?
我一头雾水,不过除了这个解释,似乎没什么其他的可以联想。
算了,作为朋友不好夺人所爱,他想留着就留着吧。
后来我们常常书信往来,却一直因为双方的事情忙碌,没有见过面。
如他所说,他帮我解决了不少人际交往上的难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按照他的方法回复别人,别人的反应都是一言难尽的样子,是说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那么难相处?
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拒绝了许多桃花的明却愁,今日依旧单身。
不过后来有奇怪的传闻,说我早就和别人有了婚约。这到底又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算了,有这个谣言没什么不好,没人打扰,我更能静心练剑了。
将错就错的我没有否认这个消息,公子笑纳对此嘲讽了一声。
“木头就是木头,永远不会开花。”
……这人,欠打吗?
什么叫做木头,我很聪明的好吧。
朝公子笑纳翻了个白眼,我惯常在书信里吐槽他难相处。
玉离经回信劝说我,要好好和同事相处,有空可以找掌门庭三帖喝喝茶,聊聊武功。
嗯,非常好的建议,我现在就去。
时光飞逝,后来我听闻玉离经做上了德风古道的主事,刚好我此时无事缠身,想着也该和他见一面,便和掌门打了声招呼,前往德风古道见旧人。
5.
荒山古峰,鏖锋依旧。
原是挚友的两人,如今只剩剑锋相对。
“清锋鸣道定千秋!”
“神锋·极一!”
双剑交错的一瞬,剑尖欲入圣司胸口,此时——
“九霄涤锋破万境!”
一道剑光插入,快似惊电,势如狂涛,强撄圣剑锋芒,邃无端因此而退。
急踏的脚步声迅急上前,揽住圣司后退的身形,淡淡的墨花香气,清圣卷儒风,一扫魔氛。
我连点圣司身后几处大穴,为他止住伤势,才抬剑对上面前手持圣剑之人,喝道:“何方霄小,伤我儒门之人,该死!”
正欲上前,怀中的圣司揪住了我的衣领,止住我动作。
“他受魔气所控,非是本意。须要注意他手中圣剑,以擒抓为要。”
啊?这个时候还要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对面那个人拿的是德风古道的圣剑没错吧?
我一头雾水,看看圣司,又看看对面准备打过来的人。
“算了,先听你的,抓下再说。”到底是认识的人说的话占了上风,我松手让他站好,手中长剑一挥,招式再提。
“澄心荡世净锋尘!”
“宵风·鸣雨!”
几番交接,我察觉到他手中圣剑受日轮所激,威力更盛,当下下了决定。后退两步一把抄过圣司手上的剑,一震尘嚣,双剑并行,左手缠斗封住身形,右手进攻尽逼生死。
数招过后,我挑落他手中圣剑,持剑刺入他身躯,封住了他的经脉。
经脉受我所制,他一时身形停止,圣司趁机上前,一把打晕了他。
这才算是彻底功成。
放松了下来,圣司捂住胸口,血渍点点喷落地面。
“你没事吧?”我抱住怀中陌生的剑客没法行动,只能看他踉踉跄跄的靠在树上,开口慰问。
“无事。”他深呼吸了好几口,压下了伤势,环顾四方,“圣剑还需收回……”
我这才想起还有一把剑要收回,跟着他的视线到处看,却没看到圣剑。
啊……剑呢?刚才我是往哪个方向挑飞的?左边?右边?
墨倾池大概心有见定,没找到剑也不意外,反倒立马冷静了下来,抬头看向我:“吾方才未来得及问,你是……?”
“一笔春秋,昭心天证·明却愁。”完了,把圣剑搞丢了,这下不好交代,我叹了一口气,把怀中的人又往上抱了抱问:“现在怎么办?这个入魔的要怎么处理?”
明却愁……就是主事挂心的那个人吗?
他沉思片刻,回我一句:“先回德风古道再做打算。”
“只能这样了。”是说两个伤者,我是要怎么带回去,头痛,“要不我把你扛在右边吧?”
我诚心建议。
墨倾池一头黑线的拒绝了我的建议。
最后还是一只手扶着圣司,一只手扛着名叫邃无端的剑客,像是个合格的搬运工一样把他们一起带回了德风古道。
*
德风古道,看见我带着两个伤者的儒生,大为失色,连忙指引我到客房。
后面来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眼熟,好像很多年见过,只是黑发变成白发的剑客。他提招驱散邃无端身上魔气,并从我们口中知道圣剑失落的消息。
啊,是说这个人……
不就是送玉离经给他父母抚养照顾的人吗?所以离经来德风古道就是为了寻他?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我,淡淡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点头,更是迷惑地问:“你……原来是昊正五道的尊者。”
“嗯。”他没有否认,后来又提点一句:“勿要对离经说起。”
神神秘秘,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完全弄不明白先天高人思路的我,点点头算是答应。
墨倾池伤重,邃无端昏迷。我夹在这里像是个吉祥物,随便摸了个角落坐下,顺便和周围的儒生打招呼。
作为德风古道支部的一笔春秋的成员,他们对我的态度极好,不但给了茶还给了我点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好像在围观我,那眼神,仿佛见到什么传说中的人物。
……所以为说搞不懂德风古道的人,到底在搞什么神秘。
“圣司!”门外的人急急踏入,一抬眼,率先看到和墨倾池面对面对瞪的我,神色一时愣住。
“却……却愁。”他似是不敢置信,不自觉往我的方向走了两步,很快又在墨倾池揶揄的眼神下收敛情绪,冷静下来,“好久不见。”
“啊,是离经吗?”我上下瞧了瞧他,比以往变得成熟了,雍容华贵的主事打扮,要不是他先叫我,我还不敢认。
我笑着招手,“好久不见,你变得有威势许多。”
“你啊,还是这般爱开玩笑。”他上前,瞧了瞧我手上的玉戒,笑得更深,“你将吾的信物保管的很好。”
嗯?这个戒指吗?
我抬手看了看,想起什么,问:“我的信物呢?”
“在这。”他从领口拽出一个细细的绳子,上面正是我以前赠与他的玉坠。
周围忽然响起一阵倒抽气声,我抬首看去,才发现儒生们都没散开,反而围在外面看戏。
……有啥好看的,是没见过一笔春秋的人吗?
我回过头,对玉离经说道:“你们这里是很少人光顾?”
不然怎么一副看到奇景的样子。
“哈,要看来的人是谁啊。”玉离经转头,好脾气的对周边人摆手,“很闲吗?需要吾给你们安排点事情吗?”
周边的儒生坏笑着一哄而散。
周围清净下来,玉离经总算想起了正事,和墨倾池交换起情报来。
据墨倾池所说,他在席断虹墓前感到一丝魔气,顿察觉邃无端可能受背后阴谋者所控,前往寻找邃无端的时候,看到他和恨吾峰对上,为了阻止魔气影响他更深,所以和他有一场战斗,再之后,就是我看到的场景。
我点头承认了他的话,跟着说下去。我阻止了邃无端之后,与圣司想寻回圣剑,未想圣剑不知何时已然遗失,他们两个当时伤重,无奈下只能带他们回德风古道再作打算。
圣司推测,大概是他已经接近了阴谋者的真面目,才会成为下一个被针对的人。
“有何猜测吗?”玉离经追问。
墨倾池摇摇头,“尚不能有结论,待吾再行确认后,会告知与你。”
“好。”玉离经答应,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回道:“圣司伤重,还是先休息为要。却愁,我们离开吧,别打扰圣司。”
喂,一开始打扰他的就是你好吗?关我什么事,我就是在这里喝茶。
在我无语的眼神谴责下,玉离经笑了笑,抬手抓我的袖子,“走了。”
“好啦好啦,别拉我。”我被他从位置上拽了起来,回头朝墨倾池挥挥手:“我晚点再来看望你,离经信中说要把你介绍给我认识,我当真对你的剑招非常好奇,有空我们可以切——唔唔唔唔。”
玉离经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半拖着我往外走去。
“这些事晚点再说,吾们好久没见,吾带你到德风古道转转。”
“唔唔唔——”别拉我,我话还没说完,至少让我道一句再见。
墨倾池好笑的看着两人拉拉扯扯走出门口,这人就是玉离经挂怀已久的婚约者吗?当真有趣。
也当真迟钝。
*
门外,我一把拨开玉离经的手,抬手推开他,“你别拉我。”
“抱歉,一时心急。”他从容退开,狭长的眼睛眯起,依旧如同以往的温和,低声笑问:“吾好久未见你,当真想念,更想与你好好独处,你呢?”
“嗯?是好久没见。”自从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书信往来,没见过一次面,“不过再见,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没什么变化,我是说性格。”
对人一点距离感都没有,是因为认识太久吗?总觉得他好像越发粘人了。
“哈,怕吾变得太多,你认不出来啊。”他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示意我跟上。
“嗯?为什么会认不出来?不过你的打扮确实有些让人不敢认。”我好奇的瞧了瞧他头发上毛绒绒的装饰,有点像是狐狸。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好脾气地朝我偏过头,问:“想摸一下吗?”
“啊,可以吗?”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他好歹还是一门主事。
玉离经面上笑容更深,意有所指般的说道:“以你与吾的关系,你对吾做什么都可以啊。”
关系,什么关系?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关系?
我没思考太多,反正他答应了,我也确实好奇。
我抬手试探了一下,他朝我弯下腰,如月轮般的瞳仁认真的盯着我,示意我可以摸。
摸下去的感觉有点软软的,再往下是他的发丝,微微的凉意绽放在指尖。我忍不住两只手都摸上去,抓了一手毛绒绒。
手感当真不错啊,哪里买的,我也想买点放在床上。
大概是我的力道有些重,恍惚间,玉离经的脸越靠越近,愈发朦胧的视线,我几乎可以感到他的呼吸落在我唇上。
“你在做什么?”我眨眨眼睛,松开手退开,“我摸得太重了吗?”
“咳。”玉离经似是回过神,连忙直起身子,脸色有些微微发红,“抱歉,吾一时失礼。”
“没有啊,如果我摸的太重,你应该开口,现下我双手都有练剑,有时候是把握不好力道。”我实话实说,但玉离经脸上的红晕因我的话语彻底消散。
他盯着我半晌,没忍住叹气:“你……为何还是那么迟钝。”
“喂,你说这句话我就不喜欢了。”离别之前他就说过我迟钝,那时候我就让他解释清楚,偏生他什么都不说,维持着那副神秘色彩,让我自己猜。
我没忍住抱怨:“我在一笔春秋考试成绩可是很高的,我还考过了系雪衣学长。”
“吾不是说这个……算了。”玉离经揉了揉额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怕开口太急把人吓走,又怕对方始终不卦心上,思来想去,还是先放下,便道:“你第一次来此吧,吾带你转转。”
“嗯好,我对此处确实好奇。”我点头,拽过他的袖子,往一边走去:“你们练剑的地方在哪里,我好似没和你切磋过,先打打看。”
“……你脑袋里,除了剑还有别的吗?”玉离经声音低涩,无形中,好似感到他又叹了一口气。
“嗯?当然有啊,为何这么问。”我看起来是那种练剑狂人吗?我只是好奇他目前的武学进境罢了,脑袋里除了剑还是有其他东西的,我掰了掰手指,煞有其事的数了起来,“有我的藏书,珍藏的茶叶,最近很有兴趣的笔帖,以及——”
我说着,偏头朝他一笑,眼睛弯起,心情非常好的道:“与我许久未见的你啊。”
玉离经似是一怔,脚步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我。垂下的眉眼,看起来温柔又怀念,还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似绕指的水一般缱绻。
“你还是如以往那般,轻而易举就能让吾溃不成军。”
……嗯?我哪里说错了吗?
我张唇欲解释,玉离经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我的嘴唇,虽然眼神中还有笑意,但更多的是无奈。
“你还是别开口了,吾怕你一开口就破坏了现在的气氛。”
喂——有些过分了吧。
我扒下他的手,啧了一声,“不是要带我转转吗?不想练剑的话,找个地方喝茶吧,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吾也是。”他抬手拉过我的,温热的指尖搭在我无名指的戒指上,笑道:“跟吾来。”
……来就来,为什么要牵手?
我想吐槽,想了想还是不要说好了,感觉会被玉离经反吐槽。
于是我跟着他,在月色下缓缓散步,走过花丛与繁树,往更安静的地方走去。
待人走后,草丛中冒出几个儒生。
“此人好可怕的神经,比山下的树更粗。”
“第一次看见主事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喂……你们是没事做吗?被主事抓到可别说吾没提醒你们。”
“走了走了。”
儒生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