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意义,对吾亦同。”
黑色十九站在她身后,一同去看那纷落飘旋的雪花。半晌,他自她身后握住了她的手,黑色绒布手套托住手背,骨手扣入对方指间,十指连心,虽无温度却亲密无间。
“不止冬雪,吾想与你创造更多意义。”
“薄言,你愿与吾成婚吗?”
西风薄言,愣住了。
在一个极其平凡的早晨,她披着一件半旧的红袍,乌发未理,房间杂乱的让人看不下眼。
如果可以,应该是一个更好的场景,至少、至少,让她换一件衣服也好。
最后她仍然是答应了,因为不会有比此时更好的时间。
“我愿意。”
2.
大婚当日,正逢花开。
桃花纷纷扬扬,似雪花洒满整个逍遥居。
缎君衡从开始就没停过酒杯,来者不拒,在宴席上喝的烂醉,甚至还抱着黑色十九表演忆往昔,三言两语将新郎黑历史揭了个透底,一场婚礼差点变成不孝子暴打老父亲的人伦惨剧。
大概不习惯这种热闹场面,质辛匆匆现身,与兄长黑色十九见一面后便欲离开。可惜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缎君衡抓住,不仅如此,他还抓住了断灭阐提,吨吨吨的给断灭阐提灌了一壶酒,他化阐提拉都没拉住。
场面之乱,魅生一会大喊“灵狩大人”,一会大喊“质辛少爷”,还有一旁的中阴界百姓海豹鼓掌起哄。
这一切直到西风薄言出现才止住,当她从人群让开的道路中缓缓行来时,落英缤纷,碧水春风,不如药君盛色。
红妆照水,裙裷轻轻不沾尘。艳若朝霞,难分天上与人间。
直到多年后,穿着红色嫁衣的药君还让中阴界人们津津乐道。
3.
如果说成婚前和成婚后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缎君衡来逍遥别馆来的更加频繁了。
没错,西风薄言的小药铺正式改名逍遥别馆,甚至还挂上了牌子。
按照缎君衡的话来说。
不孝子质辛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天天不见人影。圣魔一战,魔界百废待兴,断灭阐提和他化阐提呆没两天也回了魔界。而黑色十九虽然人在中阴界,但几乎都呆在薄言这里帮忙,家里只有他和魅生讲相声,他很无聊,他要变坏,要离家出走。
所以你离家出走的地方就是逍遥别馆是吗?
西风薄言十分无语,这到底是什么空槽老人发言,建议你去百妖路带孩子啦,妖刹刹超想你的。
对此黑色十九的态度是,“无聊,别理他。”
缎君衡闻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手帕,在眼角按了按:“十九,你真冷漠,你以前明明就很孝顺,这就是所谓的娶了老婆忘了父亲。吾真是太伤心了,薄言你看他……”
好了好了别说了,再说又要发生家庭伦理惨剧了。
西风薄言连忙喊停,“是是是,我知道了,那父亲想如何?”
“吾要旅游,要吃大餐。”缎君衡从身后拿出一本超大本的台湾旅游手册,“吾要去墾丁,要去南湾,要逛海滩吃海鲜粥。”
薄言无奈,薄言叹气,薄言深深体会到魅生平时的不易。
“这个……不行吧?”
“吾给黄大打电话,一定行啦。”
薄言、魅生:你高兴就好。
当然,他最后还是没去成墾丁,但为了让缎君衡不至于真的离家出走,几人相携去苦境逛了逛。
跑了琉璃仙境,又去了云渡山,最后去三先天住所挨个打卡拍照。
是说自从退休之后,缎君衡越发放纵自我,人设都快崩完了。
中途西风薄言和黑色十九去参加苦境医生交流大会,认识了鬼医愁未央,两人就白骨还生的疗程手段有相当深入的交流,给她不少灵感,两人互留联系方式,决定时不时交换医疗档案。
最后一站天阎魔城。
缎君衡快快乐乐地去见断灭阐提和他化阐提,给魔城提供不少改革建议,只是后面因为吃不惯魔城伙食,决定要回中阴界。
最后一晚,缎君衡不知去了哪里,回来时带了一个画卷。
西风薄言眨眼,“这是什么?”
缎君衡神神秘秘地展开给她看了看,上面画的是质辛,气度与如今有些差别,她看向落笔处——魔纪二十六年。
最右侧署名的部分因时光侵蚀而变得模糊不清,只隐隐约约看出三个字:墨……愁笔。
“你从哪里拿的画卷?”这个画卷看起来就是私人的物品,他是从哪里找到的?
“靡思陀托吾修复此画。”缎君衡将画收起。
听闻这幅画是久远前一名擅绘丹青的魔将所留,只是不知为何,魔城无任何魔将记录,甚至连他名姓都未留下,仿佛被人为抹去存在一般。
西风薄言看缎君衡又开始笑得和狐狸一样,便知道他找到了新的兴趣。
“吾们马上回中阴界。”他开心无比的说。
4.
事实证明,缎君衡预感确实很准。
她和十九回到中阴界不过几天,质辛忽然出现在逍遥别馆前,二话不说,约她明日戍时三刻于月明桥一见。
西风薄言拿药的手松了,药材掉落在木桌上,响起细微一声。
她听不得月明桥这个地方,是说上次缎君衡算计她参加相亲大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你这又是什么操作,不会又打算让她参加相亲大会?她现在可是已婚人士。
于是她求助地看向十九。
黑色十九更了解质辛,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提起这个要求想必有所思虑。他伸手抚了抚受到惊吓快要跳起来的薄言的后背,才看向质辛。
“你有何打算?”
“不放心,你一同前往,其余不用多问。”质辛没有解释太多,话说完后化光消失,留两人默默对视。
质辛帮过她,教她轻功,于她有过短暂的师徒之名,她思考了一会决定赴约,只是……
她期待看向身后垂首不言的白发剑客,“十九。”
黑色十九回神,当下答应:“吾与你一起。”
西风薄言闻言心下稍定,伸手撑在对方臂弯,低头依偎在黑色十九肩頭,感受背后的手缓缓收紧,微微凉的触感落在发顶,轻声安抚她。
“我也要去。”缎君衡从窗口冒出头。
……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5.
鹊影渺渺,银汉迢迢。
十里灯火会,何处月明桥。
中阴界第一红楼——月明桥,今日仍是玉壶光转,笙歌喧闹。
这次的西风薄言并未上桥,而是在两侧的酒楼中用餐。这餐质辛报销,缎君衡丝毫不客气,说宰不孝子的机会到了,并把最贵的菜都点了一遍,现在桌上都是食物。
她没什么胃口,趴在窗沿上,往下看湖中来回穿梭的船只。
碧眼乌发,额间玉兰,烛火透过灯笼在她低垂着的侧颜上勾勒出细碎阴影,让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添几分朦胧质感,无比地动人。
黑色十九一直注意薄言的状况,当然发现自己的妻子表面在看船,实际在袖子里藏了一本医书,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偷偷翻看。
有时候这种莫名的行为确实让人觉得可爱。
骤然,平静的空气融入一道明显不过的魔气,正向着他们的方位而来。
陌生的魔氛,变调的气息。不过转眼,湖色的身影已靠近至他们五步之内的距离。
“君似瑶台月中仙,一染尘心谪九天。 ”来人手持古檀画卷,神态间带着几分文人雅气,“在下墨笔听韵-孤清无愁,敢问美人芳名?”
熟悉的名字,非人的魔气。
缎君衡脑海中灵光一闪,满桌皆惊。
魅生:“难道……”
缎君衡:“哇哦。”
西风薄言:“这、这是?”
黑色十九:“……嗯。”
缎家故事再谱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