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我常受他救助,已经习惯依赖。
对方身手利落,酒精几乎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轻轻一带,我便顺势倒在他怀中,碎金般白色长发落在我肩头,互相纠缠,仿佛结发。
我想我确实醉了,只有醉了的人才会忽视平日里应有的礼节和距离,变得放纵。
我看着他,伸出手慢慢触碰他脑后活结。
他没躲。
我伸手往下,拽住柔软的布料,轻轻一拉。
红色的布料缠着我的指尖轻忽滑落,紧闭的双眼迎着灯火,缓缓睁开,金色的妖瞳在昏暗的室内闪烁微光。
我将红布转而覆在我眼上,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我放了一会又掀开,叹气:“我什么都看不到,看来确实不适合我。”
黑色十九从我手中取走红布,一挥手,锋利名器斜插在地,惊起一阵星火:“杀人之物,本就不适合你。”
“哦。”我手贱去拽了拽他的发尾,引他看我:“那依少侠之见,谁适合呢?是街尾同为医者的潇洒大夫还是那个在下雪天呆在店外不肯进来的寡言剑客。”
黑色十九垂下眼帘:“你醉了。”
“是醉,但还没醉到糊涂。”
感情也许能够冲昏一个人的头脑,但也许就是因为我还不够动心,所以我还能在心动的同时保持一点理智。
他的迁就是真,他的愧疚是真。
我为何会选择忘记这一切,虽仍不知答案,我也察觉他的感情里夹杂了悔意。
“黑色十九。”
他缓缓抬起眼,金色的眼眸里印着我的面容。
“你希望我想起来吗?”我问。
他似是一怔,不知为何我忽然这么问,却也低低应了一声。
“嗯。”
“为何呢?因我是为你而服下忘情丹吗?”我笑道,话说开了,便觉得内心一阵轻松,那自失忆后便时时感到的微末涩意仿佛随风而散,“感情一事本就没有对错,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无论我为什么选择服下忘情丹,但那都是我的选择,非你之过。”
“不要因为愧疚而将那一点点微末的心动当成爱情,不要移情,我不想如此卑微的祈求不属于我的东西。”
回应我的是黑色十九突然遮在我眼上的手,冰凉的手指触在我薄弱的眼皮上,轻轻碰下一束乌发,发丝微光,犹如坠落的泪珠,一闪而逝。
“非是如此。”他的声调很冷,只是在看不到的时候,竟然也能从中听到一丝期望,“我欠你一个原谅与答案。”
我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心脏轻轻跳动的声音,轻声问:“……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不能。”
“……简直是耍赖。”既知晓一切真相,又不愿意向我全盘托出,固执的选择死守答案,等我想起过往后才愿意告知。
空气中响起低沉而短促的声线,似是在笑。
内心萦绕丝丝情绪,我怀着不甘,在触怒对方的边缘大鹏展翅:“小心我看上别人,中阴界好看的魂也……”
黑色十九不等我说完,径直打断。
“不准!”
我:“……”
我认真的想了一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身手上绝对赢不过中阴界三大剑客之一的黑色十九。换句话来说,他若不想让我看别人,我绝对稳的连小水花都打不起。
再说他现在已经管我很多了,不准我试药草,不准我散发出门,这不准那不准。
我轻叹一口气,总觉得命运一事,玄妙非常。若在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感情上。
黑色十九稍稍动了动,手指滑过我的眼角,“为何叹气。”
视觉受阻,我也不挣扎,凭感觉揪住他扫到我手背的发尾,轻晃两下,“你当为刀俎,我甘作鱼肉。既是鱼,偶然吐两个泡泡,聊以抱怨也正常。”
黑色十九垂下眼帘望着怀里的人,一时未言,只是轻轻将动作收紧。他的手掌很宽,黑色手套摩擦着白袍和长发,发出窸窣轻响。
初冬的夜晚寒冷而寂静,一切生息皆臣服于冰霜,林中唯余寒风撞击着木窗的声响,细碎的、并不规律的声音极其平凡,平凡的令人安心。
唔……不好,躺久了,感觉酒劲越发强盛,再过一会,恐真要醉倒。
“薄言。”此时他忽唤我名,声音浅浅,眸色却微暗。
我疑惑地应了一声,单手抚上他肩头,手指用力正要推开他。
燃尽的油灯噼啪一声,光线骤灭,留一丝青烟。
我吓了一跳,推开的动作变成抓紧,茫然无措地自他掌心睁大眼,见指间缝隙落入茫茫月色,如云树霜雪,如晚风梨花,铺天盖地而来。
那是自少年肩头落下的发丝,覆于皎洁白袍,似葛蔓纠缠。此间是霜雪亦是月色,令人再难分辨。
冰凉一触,呼吸中带着酒香,白发剑客垂下头,得取片刻欢愉。
缓缓扣住掌下布料,我闭上眼。
11.
大醉一场实在头痛,我揉着额头从床上坐起身,一睁眼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我的房子,说是乱已经客气,正常来讲,形容是狗窝也不为过,甚至有些辱狗了。
而今日一醒来,却只见整洁有序的书架,高低排列的药瓶,洗的干净发光的银针袋以及一套看起来就很贵的丝绣衣袍,要是我没看错,那袖间的透明外罩应是绞纱。
我连忙掏出镜子一看。
白色旧衣,乌发碧眼,额间一点玉兰。
这还是我的脸,那我房间怎么回事?是田螺姑娘?我捡到了田螺姑娘?
我呆滞当场。
吱呀一声,一道灿烂金光自房外泻入,推门而入的黑色十九微一侧头,“醒了?”
他端着碗,从味道上判断,应是解酒药。
毕竟我是开药铺的,各种常用药早有准备,加水煮之即可。
“十九?”我呆呆的看着对方,还没回过神。
“醒了就起来梳洗、饮药。”他如同当家主人,将药放下,简短交代道。
我不明所以呆呆点头,等他出去,呆呆洗漱、喝药、换衣服,然后看他从房外进来,将我按在镜前,为我梳发、插簪。
不愧是中阴界三大剑客之一,手稳,梳发的技艺也很好。与我相比,天地之差。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碧眼白肤,额心玉兰。乌黑长发向后盘绕,丹枫木簪点缀其间,清雅不失飘逸,与我平时随意邋遢的风格判若两人。
我明白了,黑色十九就是田螺姑娘!
我总算回过神,震惊无比,甚至觉得这个画面好像在文章开头就见过。
“黑色十九?!”我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正好对上黑色十九垂下来的目光,我突然意识到他今日双眼竟未遮红布。
黑色十九闻言微微皱眉,眼神落在我身上,几分沉沉。
那是不满的情绪,但我此刻无力探寻深意,只是弱弱地问。
“你怎会在这里?”
……
黑色十九面无表情地捏断了我的梳子。
梳——子——
12.
“啊,看看这首[玉魄明珠,未足喻其无瑕;香培玉篆,讵能方其丰姿①],还有这首[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②]。嗯,不错,当真不错。”缎君衡身前堆着成打的书信,似教师一般打分评判,乐在其中。
我恨不得挠乱一头长发以示抓狂,我都这么烦了,这人还在看戏,简直不要太过分。
“缎先生,你是过来嘲笑我的吗?”
“哪有,我分明是过来帮你消灭万罪之源的,你竟这般曲解我的苦心。”
缎君衡闷笑,伸手一接,又是一封飞信,他拆开看上方内容,‘嗯’了一声,抑扬顿挫地念起书信内容。
“月对芙蓉,人在帘栊。太华朝云,太液秋风③。”
“看来十九帮你选的衣服评价很高嘛,为父竟不知他有这般天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送他到霹雳造型室去学两把。”
我眼神死地看着缎君衡一边看信一边憋笑,忍得浑身颤抖,浑然一个红毛狐狸。
“你够了。”
“好啦好啦。”缎君衡丢掉信封,总算进入正题,“你想我帮你解决这个事情?”
“我拜托你了。”我根本不知道霹雳的飞信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一丢一个准,不管我想不想接,害得我一出门书信就像暴雨一样狂飞。
“好啊。”缎君衡轻飘飘的答应。
我当场打包所有药酒,全送到逍遥居。
13.
缎君衡大笔一挥,飞信群发。
[西风薄言好看吗?好看就对了,这可是我缎家的人。]
我双眼一闭。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吧。
想连夜打包逃出中阴界。
14.
我该知道的,酒能失德,酒能坏事,我千不该万不该邀请黑色十九一起喝酒。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该不会真的——
不会不会,我是医者,我自己的状况是再清楚不过,绝对没有!没有罪过!
15.
缎君衡偷偷告诉我了一个秘密。
“十九不但擅长记仇,他还擅长秋后算账。”
我回想缎君衡的家庭地位。
糟了,我觉得他这句话可信度超高!
16.
音响√
麦克风√
music√
风尘泪,是我的一切,叫我如何面对
忘掉那一份爱的感觉,再一次告别
风尘泪,是一种宿醉
分不清是酒是泪
我的爱我的梦早已碎
“狱魂斩!”
白羽临空,音响破碎。
缎君衡见势不妙脚底抹油,化光就逃。
17.
微风轻拂,吹起簇簇雪花,飘于夜幕中的光点被吹散,如同满间星光。
我举伞追出。
远处白发剑客化剑为布,缚于脑后。
“十九。”
他脚步停止一瞬,也只是一瞬,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便打算化光离开。
见黑色身影即将消失,我不慌不忙甚至十分冷静地出言威胁,“你可以离开,但切记,我会在此地一直等你。”
如我所料,黑色十九停下脚步。他依旧背对我,脸却侧了过来,月色照亮他面容,惯常冷淡的神色中压制着几分怒意。
自那天之后,黑色十九便一直躲着我。
武林高手想躲一个人,那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更不要说他躲的人只是普通大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
我仰头看自空中飘落的雪花,单薄似缥缈的雾气从我唇边消散。
想要留住黑色十九其实很简单。
我松开手,呼啸的寒风挟着油伞飞远。
“西风薄言!”
他终于正视我,面色一沉,不过眨眼便出现在我身前,骨手制住我的手腕,似要给我传递真气驱寒。
“我吃了药。”
这是实话,宛如吞入烈阳,辛辣的药丸在我体内灼烧,让我不至于在这片晶莹天地中失温而死。
他以真气循环我经脉,过了片刻才放开手,后退两步低声道:“夜已深,你该入屋休息。”
……
我没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突然开口。
“我是个医者。”
黑色十九凝视着我,我抬首与他对视片刻,接着避开视线,看向他身后圆月。
“为医者,当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无得参差。”药效开始逐渐消退,我收紧披风,留存一点暖意,“绝无既明其症,却假做不知,讳病忌医的道理。”
“你……”
不等黑色十九反应,我径直打断他未完话语,“我说完了,我要回去了。”
黑色十九:“吾送你。”
“有劳。”
18.
苦境有句话,叫‘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黑色十九躲着我,我就想办法让他躲无可躲。
但……
我扯了扯衣角,不甚习惯地看向镜子里的倒影。薄妆浅黛,乌发松挽,身着月色外袍,腕间水袖如朝雾朦胧,半遮半掩地拢住一双素手。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不过是冬至灯会,需要这么盛装装扮么?
“有吗?”缎君衡坐在房内唯二的椅子上,指挥魅生给我插上丹枫发簪,“这只是刚好而已,你想抓住十九,自然要放下足够的筹码。”
这张脸和筹码有什么关系,值得你一大早就带着魅生来敲我家门。
我无力吐槽。
而且十九平日里惯以红布遮眼,你这和打扮给瞎子看有什么区别。
缎君衡似是看穿了我的疑惑,神秘一笑:“到时便知。”
19.
皓月当空,飘雪似花。
中阴界正逢冬至,十里长街摊位相连,人声沸然,而倡楼之上花灯辉罗耀烈,灯火倒映在河面,随风拂开波光,璀璨宛若银河。
浮江之侧树立兰月双楼,顶端以桥梁连起,以喜鹊为纹,名为月明桥。
此间景色邈若仙境,但我只觉得寒冷。
本来冬至风就很大了,还要站在江中间的桥梁上,更勿论为了刺激销售,王庭特命人以灵物融化冰河。冰河化水,寒气更甚,在此之上还加冷风,真佩服这些人站得住。
月明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入桥者,需写诗词为寄,置于灯下,此称为[寄缘]。
既然有这个规定,我自然要遵守。
我提笔,徐徐写下十字——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小二看一眼,又递还,“抱歉,本店暂未开通西洋文服务。”
我:……
你不要太过分了!!
*
我怀疑缎君衡骗我,这里除了人山人海和灯火以外,哪里看得到黑色十九?他真的有帮我约十九出来谈话吗?
恐怕店家也未曾想到,好好的一个相亲角,会被一个在中阴界享负盛名的大夫搞成了比武招亲大会。
而事情的起因仅仅只是几句话。
单身几十年的邻居在这寻找缘分时,遇见了在角落避风的我。
他看到我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我莫名其妙:“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邻居不知道脑袋想了什么,面上的表情变得小心,“你和他分手了?”
他?黑色十九?我失忆前是在追他,但是我应该没追到手。
我想也没想,诚实回答:“没在一起过。”
邻居和我默默对视,半晌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无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么水的姑娘,今夜一定能有所收获。”
收获?什么收获,桥上的灯会又没有东西买。
我觉得邻居是不是越发奇怪,改天最好劝他来铺子里看看。
没过多久,现场发生了争吵,几波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差点打起来,最后在店家的劝说下,几人竖起了擂台开始比武。
我:……这是什么?灯会特别活动?
听说过冬至开灯会,听说过冬至吃饺子,就没听过冬至开擂台的,店家活动果真有新意。这么一想,我端起葡萄兴致勃勃地围观起来。
这人功夫不错,啊这人的武器好奇怪。
我一边点头一边想着,冷不防,擂台上跳上一个熟悉人影。
白发黑衣,红布遮眼。
黑色十九。
含在口中的葡萄瞬间滑落,吊在喉间不上不下,我连忙抽出银针反手扎入穴道,才让我自己免于噎死的下场。
“喂喂喂,你这人好没礼貌,大家都是排队比武展示,你怎可无故插队。”周围数人语露不满,发声谴责。
“闪开,”黑色十九步伐未动,手指在唇间一拂,声音沉沉,“或者——死!”
话落下,杀气四溢,激起一片飞雪。
这擂台到底设了什么奖品啊,居然连黑色十九都被引过来了。我直起身子四下观看,却怎么都没看到奖台的位置。
难不成是什么稀世宝物?
没人敢在杀气中捋虎须,便眼睁睁的看着白发剑客抓住面露愕然的药君,化光消失。
20.
一个时辰前。
魅生眼露同情,声色并茂地告知黑色十九,关于西风薄言被缎君衡骗去参加冬至相亲大会的全过程。
21.
我一直知道缎君衡是个很善于制造乐子的人,但是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他的乐子。
把自己儿子的追求者丢到相亲大会,这操作简直太骚,堪称生平仅见,他真就不担心我会在相亲大会上看上别人?中阴界好看的人并不少。
我忍不住扶额,心情复杂,久久难言。
“……抱歉,今日之事,亦在我意料之外。”我顺了一下心情,总算找回了语言能力,“又受你搭救,算来也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吾行吾道,非要你记恩。”黑色十九似也冷静了下来,“何况你也是受父亲连累。”
“哈,是这样吗?”无数话语涌上喉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转开视线,指着空中眉眼弯弯,“你看,又下雪了。”
“你……”黑色十九伸出手,手指将要触到我时停住,转而拂开我面前的雪花,语气淡淡,“天寒,我送你回去。”
看着雪,我忽然意识到缎君衡和我的目的其实都已达到。我的请求是让黑色十九无法躲我,而此刻他就在这里。
我决定不再拖延。
将一切都说清楚,求一个答案。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平复下心情,“不急,先说正事。”
黑色十九想开口,我伸出手,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我之前说过,我是医者,逢症必治,遇毒则解,但若病人不愿求治,我便不强求,对情爱如是。”
阅书百卷,难解情字。
“人生至今,我从未对谁如此,唯独你是特别。有言道生老三千疾,相思不可医,你已成我此生无解之症,你又如何呢?”我抬起眼,再认真不过的与他对视,“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广袤无垠的天地,霜雪烈烈而扬,几乎要将世间一切冻结,连立在雪地里的白发剑客似也被霜雪冻住,久久不得言。
许久,他才抬手,摘下眼前遮掩,露出那双如落日熔金的眸子。
目光相对的刹那,我听见胸腔里传来骤然一颤的声音,宛如雪融花开的刹那。
他这次伸出的手没有再犹豫,坚定地穿过风雪,落在我的眼下,轻轻一触。
“万岁更相迭,”他声音沉稳,好似答案已在心间存在许久,缓缓说出:“惟馀心不变。”
22.
长久的纠缠终于有了结果,这简直就像是做了一场美妙无比的梦。
黑色十九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只能感觉得出他心情不错,甚至还陪我回了一趟灯会,摘了两朵芍药,拿了灯会附赠的香袋。
两次站在桥上,景色相同,心情却不同。
桥上人声鼎沸,灯火如星河,照亮情人眉目,种种情思如画卷印在心底。
我仰头,见到熟悉字迹所写的寄缘。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④]
……所以,你也写了是吗?
我闷闷地偷笑,黑色十九侧头看了我一眼,又顺着我的眼神看到灯下花签。忽而,他手指一动,花签应声而断,落入他手。
……
武林高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我佩服地看着黑色十九,他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做不道德之事。
看着花灯下空空如也的绳索,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奇问他。
“你知晓我仍未想起过去之事吧?”
黑色十九看着我,未被红布遮掩的金瞳澄澈透明,微一颔首。
“万一我想起来了,”我只是好奇问问,并没有打算始乱终弃,“又反悔了怎么办?”
我发誓我看到黑色十九的瞳孔变了一下,就……真紧缩了一瞬间,然后整个人冷气就起来了,连带可能还有鬼气什么的,总之他神色变得不那么好看。
毫不客气的说,我当下血压就不自觉地飙到了一百八。
这是一种让我非常熟悉的感觉,感觉好像体会过。
他从上到下扫了我一遍,看得我毛骨悚然,接着握住我手腕的骨手突然一收,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往下一压。
柔软相触片刻,他冷不防的张唇咬了我一口,血液溢出,于唇间交融。
他声音压低显得更加铿锵有力,“不准!”
我:……
当下心情确实是一言难尽的,甚至有些慌张。
因为这是我的初吻,以及……
“你知道我的血有毒吧……”我打不过他也别想推开他,只能等他愿意抬头了才能发问,“你带药了吗?”
当然没有——黑色十九用眼神回复了我。
我在那一瞬间眼神都死掉了,我虽从未设想自己有一天会与他人相恋,但更不会想到我和情人交往的第一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解毒。
是说谁会想到这个啊!
“我拜托你了!千万别动真气,我们快回逍遥别馆!”我拽着黑色十九匆匆离开,自没看到从转角冒出的三个人头。
缎君衡:“哇哦——走走走,快跟上去。”
魅生:“灵狩大人,你这样迟早会被十九少爷打。”
质辛:“哼,无聊。”
而今夜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