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爱卿说的都有些道理,议和之事为当务之急,散朝后与朕详谈事宜。”
……
司清州混在下朝的众臣之中,松了口气。
天助我也。
长公主殿外,一向清风朗月仙风道骨的司太史,趁着两班侍卫交接的空隙闪身入殿中。
他不动声色探查周遭情况,却听见少年仙侍嗷的一嗓子,吓得赶忙捂住他嘴巴。
“做什么做什么,青天白日的若是把人引进来可怎么办?”
仙侍眼里含着泪,扒拉下他的手,泣声道:“青天白日的,那位公主为何将我家神君这般折辱?!”
司清州顺着他视线,哆嗦着看着床榻之上。
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夭寿!
他的好友虽然在这人间走一遭受了诸多磨难,他也听过那些人是如何议论宋期的,却不及此刻让人有实感。
身着洒金朱袍的青年衣襟散开,脖颈耳侧肩胛等处红痕点点片片,青年全身被泛着冷光的细链缚着,手腕脚踝的细长链子延伸至床榻深处。
孤魂此刻意识已然昏沉,唇色苍白,额间布满汗珠。
“这公主真是禽兽!”少年气愤至极,欲要冲上前解救他家神君。
司清州回神看向地面,拦住他,蹙眉道:“且慢。殿中有阵法。”
他蹲下,低头将掌心置于地面,不解道:“按理来说,公主醒了之后这阵法效力将会减弱直至无效,为何又重启了。”
他向前踏了一步,阵法光芒莹莹,榻上的青年痛苦挣扎几下,锁链却紧跟着变化,挣脱不得。
“遭了,这锁链上有符咒,本为制伏鬼魂所用,虽不是缚仙绳索,却误打误撞,与此前的阵法相合,他这缕弥留人世的魂魄才难以脱身。”司清州喃喃道。
羽仙连忙问道:“这阵法可是神君此前创造的醉生?便是那日神君为救那公主所用的献祭阵法?”
司清州叹了口气,颔首默认。
他从袖中掷出几道黄符,阵中人隐约有苏醒之象,却始终不能清醒。
司清州低声道:“完了,这阵多的法器,不只是那道符咒锁链。”
“司太史虽然救过本宫的命,却擅闯本宫寝殿,后果可能担得起?”一道女声幽幽传来。
旭泱身着朝服,手中拿着几封折子,徐徐看向他,眼中带了几分杀意。
“太史若是嫌活得久,本宫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羽仙上前一步,祭出把坠着长羽的银剑来,准备攻其不备。
却不成想,旭泱只轻飘飘看了一眼,用折子击打他腕处,银剑清泠落地。
旭泱看向一处,上前将床帐放下,已然动了怒:“司太史,你若是想带走他,恐怕你与这位小客人都踏不出这个门。”
羽仙与他对视,震惊暗想:“遭了,只知道司命女君的历劫折子写的是位跋扈公主,怎得这公主的武功精进上乘!”
司清州低首行礼,形势所逼,他这才道:“臣知道殿下心仪宋郎君,可他已然死在缙山之中,这残魂一缕,即将消散。若殿下为他好,不应将他拘在此处,也不应该做出这等行径。”
旭泱看向床榻,又笑着问:“太史监的道法玄妙,若想将这残魂伴我一世,怕也不难?”
司清州叹道:“若是如此,为何宋郎君只在宫中留宿一夜,便昏迷不醒?”
旭泱疾步上前,本以为是司清州用了什么术法,这才后知后觉道:“本宫上朝前他还好好的,莫不是你做了什么?”
司清州看着她,抿唇不语。
旭泱想了想,从枕下拿出一枚重瓣山茶的玉佩,玉佩上覆有一道黄符。
她持着那枚玉佩,执着道:“殿外有本宫的暗卫守着,若是你二人敢将他带走,休怪本宫不客气。”
司清州颔首,揭下那道黄符,又将一枚黄符拿出,贴在宋期胸膛处,将裂痕勉强修补。
他与羽仙对视,而后一齐向旭泱低首行礼,道:“宋郎君与殿下在此间的缘分已然断了,殿下强求的代价甚大。”
羽仙接话道:“殿下若想与神……世子求一个未来,还请殿下能助他回到该去的地方,或许你二人还会有可能。否则,不仅殿下落难,世子也将万劫不复。”
旭泱抿唇,不甘道:“我……我与他不曾做错什么,我二人两情相悦,我与他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本宫,为何不能与他相守,明明一切都已尘埃落尽。”
羽仙还想说什么,手中铃铛抖动,有仙侍传音。
他与司清州传了心音:“遭了!天帝此刻正与酆都大帝前去霜域宫!来不及了!”
羽仙将银剑收入洞府,念道:“得罪!”
不知他做了什么,榻上昏迷的青年已然消失,羽仙临走之前,终是不忍看着神君死心塌地的女郎这般模样,他留下模糊不详的劝诫:“若是殿下强求一个未来,还请您不要忘记您的责任与初心,故事的终点,未尝不能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