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又叹了口气:“我义兄这回来到小孤城,伤营并无伤患,他多是与郭医官细论脉理药方,晚间必定会归来。这几日只归来了一回,又赶着离去,这绝非是与郭医官细论医术耽搁了,应是伤营有了伤兵忙于治伤。望十夫长将实情告知。”
没等林振羽出言,姚姜又问:“昨日晚间汪娘子家中去的歹人也是游牧骑兵吗?还是城中被歹人以妖言蛊惑了的百姓?亦或是随着商队混入城内的游牧部落族人?”
林振羽看着姚姜:“卫夫人怎会有此问?这,这……”
“一连两日晚间都有异动,我自然警觉。”
姚姜淡淡地说道:“失火的人家家中的灶间烧得漆黑,我让人去打听了,屋主每日晚间会认真察看灶膛,确知灶火熄灭才会歇下。或许也会有疏忽没能细看之时,但这疏忽的时机也太巧,应当有歹人偷偷纵火。”
“纵火是要闹出风波,结果可大可小,即便小也能闹大。因两家人家都有人闻到烟味起身,没烧起来。失火的两户人家离我家与汪娘子家都极近,便是冲着我们来的!你们住入我家中,汪娘子家中也住入了骠骑营兵士,为的是我们家中不出大乱子,不让人混水摸鱼。”
林振羽看着姚姜在心中措辞,姚姜却没等他:“昨晚潜入汪娘子家中的歹人可审出结果了?汪娘子执掌着小孤城的农庄,她若遭逢意外必定会让小孤城军心动荡。何人最想让小孤城不得安宁?自然是咱们的敌人!我家中来的歹人也是冲着千户而来。因此请头领不要担心我受惊吓而不敢实言以告。我知晓了实情,才能分派安顿家中众人。”
停了一停,姚姜叹了口气:“军营中应当有了伤兵。和谈时易生变故。这是因和谈之后,大周与游牧各部都要刀枪入库,游牧部落不便再抢占土地,南来掳掠。因此和谈未有结果前动手,或许能抢到些许好处。我虽不是骠骑营兵士,但我身在此间,若此间真有危难,我也躲不过去,因此请勿瞒我。千户不归家,可见军情紧急。实情或许不妙,但知晓了端底才能早做打算。”
良久,林振羽叹了口气:“千户曾说过卫夫人聪明智慧,如今我听了卫夫人之言,才知千户说得太谦逊。卫夫人极是机敏,这许多事见微知著,当真厉害。”
姚姜:“那便请十夫长将昨晚的事说来。昨晚我睡得沉了点,虽然听到了些许声响,但没能听分明。十夫长若不肯说明,我便到军营去向千户探问。”
林振羽想了片刻之后才道:“汪娘子家中的歹人于失火前潜入她家中,等候时机对她下手,幸而那处也有我们的同袍,没能让他们得逞。这几日北城门外一直都有游牧骑兵,有兵士与他们交了手,受了伤,军营中的医官忙着照料伤者。但昨日晚间有游牧骑兵来袭,他们,”
他仔细思索,姚姜等了片刻,才道:“还请十夫长实言以告。”
林振羽又叹了口气:“城中已混入了游牧部落的细作。细作趁着夜色爬上城墙,将长绳抛下去,引着十数名游牧骑兵爬上城墙,与城墙上看守的兵士大打出手。”
姚姜知晓纵火游牧骑兵派了细作来城中作乱,但没想到他们还里应外合,与守城士兵交了手。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兄长先前两日没返家,我猜着必定是有了伤损。强敌来到,兵士才会受伤。只是来了敌袭是何等大事,我怎敢轻易说出来?既然现下说得分明了,我请问十夫长,军营中伤得如何?”
林振羽神情犹豫,姚姜则道:“这时来到的游牧骑兵必定是精锐,而小孤城军营里经验丰富的兵士已返回故乡……”
她没再说下去,林振羽则叹了口气。
姚姜在北疆三年,见过兵士无数,大周军营内服役两年以上的兵士都知晓游牧骑兵的厉害,也没少与他们交过手。
战场残酷,游牧骑兵出手狠绝,服役两年以上的兵士都没少吃亏,对游牧骑兵都很是警惕。
但这些熟知游牧骑兵的兵士已返回故乡,还在此间的兵士不曾经历过那许多对战,手下还不狠,对上游牧骑兵吃亏更甚。
想了片刻,姚姜问:“雷千总可是受了伤?”
林振羽惊异,看了姚姜片刻:“卫夫人,你是怎生知晓的?”
听到受伤的不是卫骏驰,姚姜松了口气,旋即又问:“千户现下可在城中?”
林振羽叹了口气:“昨晚攀上城墙的那十数名游牧骑兵好生厉害,上到城墙后,远的兵士被他们用箭射死,近的径直拔刀相刺。他们下手狠毒,杀死杀伤了多名兵士。雷千总就在军营歇宿,听到兵士传的消息后便赶到了城墙上。”
“雷千总去到时兵士已死了一地,雷千总也已在拼杀中受了伤,曹副尉与唐副尉带着人与游牧骑兵交手,总算将他们的凶焰都压了下来。这些游牧骑兵极之狡猾,他们本要潜入城中,但两位副尉带的兵士也是拼死要将他们拦住,他们前近不得,便呼哨一声便跑。这些游牧骑兵身手都好,退到墙头,抓着攀上来的绳索一跃就滑下城墙,只有最后两名游牧骑兵退到墙边时弯弓来射雷千总,两箭都射了个正着。”
姚姜看着林振羽,她已知卫骏驰不在城中,心又悬了起来,不敢再问。
但林振羽已说到这里,索性接着说下去:“那两箭一箭穿过雷千总肩胛,另一箭射中了他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