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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章:万语尽休一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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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玉玦与瑶礼并身立于塔檐之上,仰面望着仿佛已然超脱三界之外的水居。

呈上的梨水居并未伸手来接,喃过言天的名字后便再不出言语,甚至连垂于身侧藏入衣袖的手指头都未动一下,那姿态好似万物皆空万事已休再无他可去可归之处。

净玉玦隐约猜到药天差他跑这一遭的原由,便放下包裹拿出一只梨送入瑶礼手中单臂抱他起来擅自近前去,托起水居的手道:“水天,离。”

瑶礼懂事,将梨放上水居的手心也道:“梨。”

自手上而来的气息顺着臂膀的血脉奔向胸腔,沿途所经之处皆因此骤然回暖能觉寒冷。这两股气他认得,也曾于失去光芒深陷混沌不辩清明时无限怀念过,绝不会错认,绝不会淡忘。水居按捺下犹似风暴呼之欲出的心绪,喉头上下滚动过几回才问道:“你方才说你叫甚么?”

净玉玦如实答道:“净玉玦。”

啪,手中的梨被水居猛然捏碎了去:“《净法玉身诀》,他们还是做了。夙重未有称谎,当真有未至之时……”

瑶礼被水居动作吓到,立刻收回手去转头看向净玉玦。净玉玦侧目朝他笑笑以示宽慰,末了抬头看向水居继续道:“未至之时是何物?”

“您不知道?”水居稍有惊讶后便又镇定下来,“是一则预言,关于您与苍弥与三界的预言。夙重果然没有将事实告诉您。”

净玉玦无奈笑笑,叹道:“三界之大,竟是无我可逃之处,只要不牵连旁人便好。梨已替药天带到,我们该回去了。这地方冷,我家小子待不惯。”

“且慢。”为了留住净玉玦他竟不由自主跨出一步从塔尖上下来,“且慢。那则预言是说——神有亡而不亡,以珠玉成身,结善缘,净天下,归位三界之主。这净天下便是指——”

“走了。”净玉玦打断水居的话抬手懒挥了衣袖,“水天留步不送。”

净天下指的是什么难道还需要旁人特意言明么。

水居立刻又道:“我还有一事。”

净玉玦转头时瞧见瑶礼正看他,便摆出无可奈何的模样朝他抿抿唇,问水居道:“您请说。”

水居上前半步来顿了片刻,才一改先前冰冷疏离的语气低声道:“我想再探一探您的气息。”

“我的气息?”净玉玦寻思片刻心下里道是兴许徒弟怀念师尊想再以此来缅怀曾经,便往前伸出手掀开衣袖道,“您随意探。不过前些日出过些岔子,戎弱暂且被道天与弁天封住,许是无法与您相通。”

“无妨的。”

水居嘴角稍许翘了翘,颤颤巍巍往前伸出双手小心试探着,仅凭传来的微弱药草味去辨别净玉玦身处之位。他指尖纤细泛白,触上净玉玦手臂后便不住颤抖,因心有敬意不敢过于亲近的缘故使得缓缓而上的动作犹似暮年老者的蹒跚,格外迟缓龙钟。

“是他……是他……”

指尖触碰之处所传来的神息当中蕴藏着令水□□思暮想的熟悉,原以为已是彻底忘却不再魂牵梦绕的心绪再因这份熟悉而被点出波纹。昔日之情之景之彼此陡然生烟,自胸腔涌向每处身骨与发肤,满满当当皆是有关于回忆、有关于他。唯有此刻周身起暖变得不再畏冷,亦不再畏世间一切。

“倘若我未有剜去这双眼睛,想必今日见到您时定会更加欣喜。可若这双眼睛还在,我又无颜面对你。”水居不禁双手握住净玉玦的手贴向额头,嘴角淡淡勾起笑意,“我还从来未有如此大胆过,或许正是托了双目不光明的福。”

不知何故,眼前水天的模样叫净玉玦心中泛出一丝怜惜,继而不由自主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头顶,柔声道:“让你受苦了。”

水居惊诧愣了愣,似有哽咽应道:“可否以真名唤我一声?”

“水居。”

“啊……”

一旁瑶礼见得他们如此,心底下不知何故总闹不舒服。以往玉子儿虽与净玉玦亲近且常向净玉玦扑来抱去,却从不曾让瑶礼觉得胸口发闷过,而眼下水居对净玉玦的态度始终叫他恨不得上前去挡在净玉玦身前拍掉水居的手。无暇寻思其他,满腹唯有让净玉玦的目光立刻看向自己这一个念头,瑶礼已然再听不清他二位的言语,默口忍下上前去的冲动慢慢往后退。

塔有七层摔下去许是会死,可瑶礼笃定净玉玦会接住自己。

倘若净玉玦能接住自己,则表示在净玉玦心中他胜过一切,是最重要的唯一——他一面后退一面盯着净玉玦如此寻思着。

身后瓦砾传来细碎的碰撞声,是瑶礼在动。莫非是亭涵这小子觉得冷了?净玉玦心怀此念转头去看,正巧见得紧闭双目的瑶礼退至塔沿最后一步,继而一脚踩空倏然往塔下掉。

只心中大喊了一声亭涵甚至等不及张嘴发声净玉玦便冲向塔下伸手拽住那混小子抱在怀中平安落了地。塔沿的瓦勾住他的衣摆撕下一片来,于他落地许久后才化作云烟散去。他紧紧抱着瑶礼一直未松手,背上竟是因后怕而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幸好我有留意你,不然你掉下来还了得。”

瑶礼也怕,偷偷在净玉玦肩上蹭掉眼泪道:“脚、脚下打滑了。”

净玉玦长叹一声:“下回记得出声叫我,万一我没留意可怎好。记住了?”

瑶礼点点头:“记住了。对不起。”

他赢了。

塔上的水居此时也飘下来:“小师弟还好么?以前明明不是这般笨手笨脚。”

净玉玦将瑶礼放回冰地上道:“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

水居听得,安心点点头:“那便好。”

“水天此后有何打算?”净玉玦又问,“还要继续留在变怃山么?”

踟蹰半晌水居才开口:“或许到了该离开此处之时了,我想去看看……别涯。”

“言天在彼海尽头的降瑞汤池。”

“我……知道。”

净玉玦牵起瑶礼的手:“那我们便先回了。”顿了顿,继续道,“我住浣宁山上,水天得空可以来坐坐,我煮好茶恭候。”

水居愣了愣,微微笑道:“一定。”

言音有落,自净玉玦与瑶礼脚下生出袅袅冰雾相互缠绕将他们托起。雾得以凝结成云,载着来者匆匆又离去。水居仰面送他们走远,于原地又独立多日才终于向海面迈出第一步。先前他驻足停留之处裂开条细缝,喀,动静微不可闻,故而走向彼海的水居并未察觉由那裂缝之下冒出的一点绿意。

他凛然向前,眉上冰霜渐化,衣衫被海风吹出了颜色——水天之浅缥染于衣摆。浪不及他身,尚且相隔数里便逐一安宁下来匍匐于他脚下,只在他落下步子时骤然成冰,又于他过足后复水而融。

便是这般徒步行了三年,他总算踏入彼海之境至得无名山。

无名山下立有一道形销骨立的身影薄衫褴褛,在大风底下显得摇摇欲坠。正是别涯。他在水居踏入彼海时便已有惊觉,遂早早下山来站在岸边上等,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自己面前。

水居终于走上岸来,脚下依旧是即现即离的冰足印。他看不见别涯,也并未努力去嗅他气息,直至即将走过时别涯唤了他一词名字方才停下来向声而顾。

言多哽喉万语尽休了许久,彼此心中皆是多番思忖该如何开口才不枉费时隔九千九百多年的再次相见。

“过得好么?”是水居先开了口,愁肠辗转千百回后所问出口的也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句话。

“你呢?”别涯脸上的神色并未因此有丝毫缓和,反倒是皱起了眉头。

水居再次缄口不答,片刻后才道:“我见过净玉玦了,这回是他给我送的梨。他带着名叫亭涵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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