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群像文,倘若主角在前三章并未直接出场,一定是作者甘冒着失去读者的风险在做不可或缺的铺垫。
同理,胡亥“奉旨”向皇帝陛下透露楚国秘史《梼杌》所载朱雀剑的所在,却先娓娓道来地谈起楚国八百年正史中排不上号的楚惠王熊章,那么这段往事一定是找到剩余两件禹兵的关键。
“熊章?”帕萨斯打断说,“他不是‘吞蛭’那位么?”
皇帝陛下找回了更多少年时的求学记忆。
“就是每个学童都读过的道德故事,”帕萨斯追思道,“楚惠王用膳时发现冷盘里有一只没有被洗掉的水蛭,然后毫不声张地吞了下去,以免厨师被罚,不想却治愈了长期折磨自己的腹内积血,所谓‘厚德及人’。”
“如果这则典故是真事,”胡亥评论道,“那么主人公做出的牺牲超出了人们通常的认识。生吃蚂蟥不仅不卫生,而且违反了以色列人的饮食戒律……”
熊章作为楚国国君,生吞水蛭为何会违反以色列人的清规戒律,胡亥的论断乍一听十分费解。
但帕萨斯自从上到始皇帝青铜巨像的头顶,进到豪华监狱与囚徒胡亥三十年来第一次攀谈,而且是不舍昼夜、废寝忘食地长谈,把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仔细。
加上扶苏打小的天资就不逊于胡亥,便一下子领悟了话语中的隐秘。
“因为,”帕萨斯思忖着把话茬接了过去,“熊章不仅仅是楚国君主,其实……还通过他那位身为曾侯钺长女的母亲最终继承了曾侯的爵位!”
听到皇兄能够闻一知十,胡亥也大笑起来。
曾国,或者叫做随国,由以色列北王国十支系的“玛拿西”部落重回神州后在汉水流域建立,依旧完整保留了从迦南地带来的习俗。
曾国国君的女儿也有跟儿子平等的继承权。在有大姐的情况下,大儿子也得眼睁睁看着世袭爵位落入大姐之手,然后被大姐的子女所继承。
当然,这种大位继承法的必然要求就是,长女的夫君必须是精挑细选的。
曾侯钺将长女嫁给逃入随兰城躲避吴军的楚昭王,本来也有通过融合血脉来合并两国的用意。
另外,当年,夏伯和他的伙伴们联合了晋南、豫西的各支部落,建立了统一的夏族,而后由夏启发展为夏王朝,包含十二个小部落: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寻氏、彤城氏、褒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冥氏和斟戈氏。
当初炎黄裔子西征前,也复古地按照这十二个部落的名称分为十二个支派。
征服迦南之后,这十二个部落名也披上了希伯来语的外衣:
比如,夏后氏发展为了口耳传承《喀巴拉》的神职阶层“利未”部;
“有扈氏”变成了建立南王国的“犹大”部;
“有男氏”变成了加入南王国的“本雅明”部(希伯来文“好男”之意);
“缯氏”就变成了连同北王国十支派东归神州的“玛拿西”部。
东归后,“玛拿西”部便在汉水之阳建立了“曾国”,都城号称“随兰城”,取“耶路撒冷”这个名字的后两个字,并且与迦南的耶路撒冷城位于同一纬度。
并且,春秋时代的汉水流域有大量姬姓诸侯国,史称“汉阳诸姬”,能与同样效忠周王室的曾国相互照应,共同防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楚国。
“当然,”胡亥补充道,“曾、楚两国毕竟争斗了数百年。即便已经实现了‘止戈为武’,也还没有准备好接纳一位共主。”
“于是,”他接着说,“熊章发明了一位并不存在的‘曾侯乙’,还在随兰城中假模假样为‘曾侯乙’举行了即位典礼,后来还定期离开郢都,跨过汉水,去位于北岸的随兰城拜访这位虚构的表弟。”
“熊章在位五十七年里,”胡亥继续说,“曾、楚的联合从个人走向集体。两族普遍通婚。曾国精英成为左右楚国朝政的一极,而随兰城的祭司填充了楚先王庙,并编纂了双语《喀巴拉》。”
“但是,”铜宫之囚话锋一转,“惠王自己想要的,远远超出了世俗的权力和地位。”
“熊章要的,”胡亥看着兄长说,“是永生!因为,他手里有一把属于他的‘玉枝’!”
“玉枝”两字,就像读音与其接近的“月氏”二字,重重唤醒了帕萨斯最深处的记忆。
跪坐在铜宫的几案边,三世皇帝又一次伸出皱巴巴的老手,握住系在自己脖颈上的丝带,缓缓从衣襟下抽出属于自己的那根“玉枝”,端详着它无限分叉的蠕动。
正是这根能让人凭借意志改变物质的神奇枝条,让秦三世的帝国有了种种不可名状之物!
“父皇跟我说过,”帕萨斯追忆,“这把让大秦能有今天的神奇枝条,是在他老人家还是吕不韦和赵太后傀儡的时候,由一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献上的,本来应该永远躺在周穆王的秘密陵墓之中!”
“冥冥之中有定数,”陛下继续握着玉枝自语道,“它也本该永远被放置在父皇的天外墓穴之中,却被大工师司马钧偷拿出来,然后戴着它被活埋在阿房宫殿前广场之下的地宫之中。”
“而不知由于何种原因,”帕萨斯继续回忆着整整三十年前的一幕,“司马钧不吃不喝被活埋了整整四十天才最终咽气,但最终让朕重新得到了玉枝!”
这话,倒是说到胡亥心坎上了。
因为,据胡亥自己说,他是按照父皇给他的那份遗诏将玉枝作为陪葬品,却不想被司马钧动了手脚。
然而,胡亥亲自带人用粗制石油焚毁钢架铁板搭成的九层地宫时候,还看到司马钧魔魔怔怔地下到了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