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开春时,也就是三世皇帝二十七年的一月份,大夏国的国王罗穆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秦帝国,在咸阳西驿下了东方快车。
六十岁的老国王乘坐接应他的皇家角车通过旧都的西城门之时,不由得追思了良久;
尽管出生长大在这咸阳城,罗穆斯却始终没能想起,这座始皇帝时代立下的地标城门上那漫漶不清的名字……
此时,在铜宫之中,三世皇帝听取了胡亥关于炎黄裔子西征迦南、成为了以色列人、三百年后又以“月氏”的名号东归神州大地的讲述,刚好也想到了咸阳西门。但他向来记得这座城门的名字。
“划定咸阳城区最西边界的城门,”帕萨斯追思道,“提名为‘西安门’,当年就是父皇亲自攻灭西北月氏之后树立起来的。我原本以为这个门名单纯是为了记功,但现在想想,‘西安门’极有可能双关月氏人所谓的‘锡安’一名。”
“后来,”皇帝陛下继续,“父皇开始在渭水南岸兴建新的都城,并时常带我去工地视察,当时我也以为只是因为旧都咸阳狭小方才要在更开阔的渭南兴建新都。”
“刚才听你一番陈述,”帕萨斯说,“朕想到父皇怕不是想在渭水之南建立一个‘东方锡安’——在摧毁了‘昭武’、‘随兰’两城之后,建筑一个统一的、无比壮丽的‘新耶路撒冷’。”
“但帝国的新都究竟如何命名?”三世皇帝皱眉继续说,“祖龙并没有明示,只是称其中心皇宫为‘阿房’,因此现在帝国新都已经拔地而起,却没有一个贴切的名字。”
胡亥默默给皇兄斟满酒,并没有吱声。
“父皇还有一项未竟事业,”帕萨斯兀自继续道,“他原本希望将四件禹兵全都聚拢在禹龛周围,说什么‘四臂附着主干,便生躯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二体,”胡亥直截了当道,“将四件禹兵插入禹龛四面,就能召唤穹阁里的十二尊金色巨像,释放出上帝之怒!”
“上帝之怒”这种表述,其实在希伯来圣经中出现过很多次了,大抵比喻某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比如一举将罪恶累累的索多玛和蛾摩拉两城夷为平地的那种。
如果四件禹兵凑在禹龛四周,就能通过召唤“十二体”来释放这种神力,那么三世皇帝对此是很感兴趣的。
“父皇跟我说过,”陛下追忆道,“攻灭昭武城之后,神圣的禹龛并不在昭武圣殿之中。而被俘的月氏人当中没有一个高级祭司,压根就不知道神器的所在。”
胡亥听到皇兄这样说,本想回到“当然白虎盾还是被咱们得到了。”
但他马上意识到提到这件事将会引发关于陛下那位可怜母亲罗·路哈马的悲惨经历,便就此打住了。
“《喀巴拉》透露了禹龛的所在,”胡亥张口说道,“东归的月氏人建设昭武城的时候,那群从文子一脉相承、能够与神器沟通的祭司们就按照禹龛自己的意愿将其埋藏在城西不算太远的一处地方。”
“想必,”囚徒又是邪魅一笑,“陛下知道我说的是哪里!”
“那迷宫般的荒山!”皇帝一下子领悟了……
在浩瀚无边的“秦荒”之中,成群的月氏奴将那一具具被黑岩包裹的厉龙尸体从山丘中里挖掘出来,肩拉人扛拖回疏勒城,然后在严密监视之下用锐利翎羽将百尺长躯切成小块,打包装上龙车车厢。
按原计划,东行的货车应该经由蒲昌海北岸的“黑山”,将龙尸运往戈壁三镇的军工厂做进一步加工。
这横跨大陆的龙轨当年建造时,筑路工人无论怎样严谨定位,铺设好的轨道总会莫名其妙地向南偏移,而非指向正东。
一长一僚两架维摩纳从最近的基地起飞,居高临下对这片山域做地毯式侦察,地勤人员用勾玉与其保持同步,却发现空斗士竟然不知不觉地让飞行器在空中兜了一个巨大的圈子!
这说明,在黑山深处,有一股力量在干扰着入侵者的思维,不让他们靠近。
无奈,龙轨只得多走百十余哩,绕道盐湖南岸,避开那团层层包裹的谜……
……
“黑山!”胡亥听完兄长的透露,感慨道,“自古以来,商旅们将其渲染成一处死亡陷阱!”
“但细想一下,”囚徒继续,“在过去几百年中,有哪位探险者真是死在了湖北岸的群山?”
“这条东西方的商路上,”他把话说完,“所有能够确定的死亡都是发生在黑山之外,而商队安然穿过迷宫般的重山,却没有遭遇任何异常。”
“你想说什么?”帕萨斯问。
“臣弟想说,”胡亥答道,“月氏人将禹龛埋在蒲昌海北岸的黑山,是由用意的!”
“除了不想让外人找到,还有什么用意?”陛下说,“难道如你刚才暗示,用来帮助迷路的商旅走出迷宫般的黑山?”
“然后让他们把所见忘得一干二净!”胡亥点头赞同说,“同时,又将包括我们在内别有用心之人拒之门外。”
“根据《喀巴拉》,”囚徒透露,“只有拥有四件禹兵之合的人方能找到圣柜的埋藏地。而把它挖出来,则需要移山填海之力!”
胡亥口中后半句的“移山填海之力”,三世皇帝的理解是大抵跟“上帝之怒”类似,都是某种力拔山兮的巨大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