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如何协调底下各个村镇的百姓疏散到济口的登船点?
应该如何把临淄百姓组织起来,有力的能够出力,不能出力的能够做到不碍事?
应该如何巧妙抵抗掌握了新式武器的入侵者?
这些都是在开战前,需要一次次演练的科目。
还有就是,在受围困的情况下,临淄军民如何且战且退,在百姓登船之后,自己也能顺利登船?
尤其考虑到,稷下学宫的师生和长老,是大公国的精华;而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年代,他们也是华夏文化的最后传人!
如何保护他们能够安全撤退,是非常重要的。
参演人员中,不少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曾经亲历过四十多年前秦将王贲对临淄的围困。
但如果这些老人面对今天的秦军,看到那怪异的军服、听到用希腊语喊出的军令、见到那一支支长管状的兵器,恐怕完全无法将其与王贲率领的军团联系起来吧!
新的武器需用新的方法来拮抗。
尽管临淄城在大公国二十九年的年末,已经举行了一次防秋演习,但在刘恒到来之后,临淄城破天荒地地临时增加了一次演练。
这被晁错等一干臭屁男生戏称为“防春”,还引用了《论语·季氏》作为注脚:“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演习当天,刘恒是与学宫的诸位长老一同莅临观摩的。
负责指挥这场不流血的行动的,是月氏人基甸。
月氏人把部族中的军事领袖称为“士师”,而士师基甸领导的月氏武士则是大公国的中坚力量。
只见浓眉大眼的他,披着狮鬃般的黑发,两鬓垂下两缕卷毛;粗糙的面孔尽管坑坑洼洼但是尽显红润,看上去就像一颗满是红子的石榴。
一问年龄,已经五十有三,真是年富力强、春秋鼎盛。
而且,这个年纪的月氏人,肯定不是出生在月氏奴隶被秦二世释放并来到大公国之后;
而是出生在昭武城被攻破,数千月氏遗民被虏到咸阳为奴的近三十年里。
其实,最令刘恒感到惊讶的,是羲娥阿姨跟基甸士师说话时的神态。
两人小声说着月氏语,刘恒自然一个字也听不懂。
但二人看对方的眼神、以及交谈中那种如同自言自语般的默契,都预示着她和他的关系并不一般。
其实,羲娥和基甸是一对夫妻,而且已经结婚三十年了。
早在月氏遗民在咸阳为奴期间,十六七岁的她和比自己大六岁的他便定下终身了。
按照希腊人的说法,两人已经迎来了“珍珠婚”:她和他的爱情就像贝壳里的珍珠,在海浪一万多天的洗礼中愈发璀璨。
演习开始。
随着模拟秦军来袭的第一声警报在城墙上的瞭望哨中响起,大街小巷的巡防员,便纷纷开始敲锣打鼓,用这种击鼓传花的方式把警报传递给每一个角落。
城中所有居民都在奔跑,在并没有陷入混乱。
只见原本还徜徉着游人的城墙上,很快撤走了非战斗人员,把宽阔的墙顶让给了骑马赶来的守军。
大公国的军队都是齐地百姓自愿加入,因为知道要面对新式的秦军,故而都没有穿铠甲,而是身着统一颁发的窄袖戎装。
而临淄城正中央的故齐王宫,所有碰巧在内游玩的市民则不得离开,就地安置,分配工作——因为易守难攻的宫城,将作为临淄城防的指挥所和后勤基地。
城东门稷门外的学宫围墙完全抵挡不了军事进攻,故而全体师生和长老们要被立即转移到宫城之内。
当然,守卫临淄城的一切目的,在于以此为堡垒,尽可能长地拖住入侵者,让来自大公国各地的百姓能在城北约百里的济口尽数登上大船。
但是,临淄的军民、以及学宫的师生长老,又该如何全身而退呢?
为了给刘公子演示,基甸士师带着他来到了宫城之中。
演练还在进行,这里也不再是供游玩的公园,而是城防指挥中心。
在精锐的月氏武士的守卫下,基甸和刘恒进到了故齐王宫的正殿。
不要说战时,这座宫殿平时都是不对游人开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