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河书馆不远的官道上,有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来书馆闹事的几人,原是在此歇脚。
驻守淮城的裕德王爷生辰在即,广发拜帖邀各路英雄同庆。远道而来的江湖人士一路奔波劳累,风尘仆仆。途经此地,便在这里打尖住店,等到明日一早再赶路进城。
客栈内,众人围坐一堂,七嘴八舌地讨论最近的江湖消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待说到口干舌燥时,招呼着店小二续茶水,把那小二忙得团团转。
那壮汉名叫李大牛,少时在铁匠铺打铁,锤起锤落间,练就了一身神力。一对铁锤耍得虎虎生风,声音震天响。乱世起后,便加入江湖门派黑水门,靠着一身蛮力和铁锤功夫,在门中逐渐崭露头角,又结交了几位义兄,个个武艺高强。
这次出行,他们就是为了给裕德王爷贺寿来的。听说裕德王爷喜欢新奇的礼物,他们便四处搜罗宝物。
不知在哪里得了个半人高的青花云龙纹瓷瓶,瓶上绘有青花五爪飞龙,姿态各异,穿梭祥云之中,栩栩如生。为保此瓶周全,他们用红布层层包裹,装入特制木箱,几人轮流抬举,一路小心翼翼。
等进了客栈,李大牛大喝一声:“小二的,上茶!”小二应声从另一桌走来,为他们奉上热茶。
李大牛将木箱稳稳放至桌面,和几位义兄落座。
因那李大牛言行粗犷,动静颇大,引得店内众人纷纷侧目。李大牛环视一周,见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看着放在桌上的箱子,不禁挺直了腰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几位英雄,此番可是要去淮城给裕德王爷贺寿?”邻桌一人开口问道,眼中透着探询之色。
李大牛的义兄吴远端起茶杯,啜饮几口,放下杯子回道:“我等远道而来,正是为给王爷贺寿。不知这位兄台……”
“在下不过是过路的书生,听闻王爷生辰,特来凑个热闹。”那人拱手作揖。
李大牛不耐烦地打断:“一介书生,你打听这个作甚?”身逢乱世,重武轻文,听到那人不过一个书生后,李大牛说话间便没了顾忌。
那书生被李大牛呛了一口,微微一笑,倒也不恼,只转过身去,不再多言。
“这瓶子要是能讨得王爷欢心,咱们在黑水门的地位可就稳固了。”吴远把手放在箱子上,目光扫过桌上众人。
“那还用说?王爷一高兴,说不定还能赏咱们个一官半职。”李大牛摩拳擦掌,似乎已经预料到日后风光无限的场景。
客栈内坐着的人,一个个耳清目明,听到李大牛此番言论,那箱子里放着的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几个胆子大的偷偷抬眼去看。
李大牛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水四溅,他怒喝道:“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们的狗眼!”
店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激灵,有的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有的神色不显,暗中却摸上了腰间兵器,似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掌柜的见状,立刻从柜台后绕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一边给李大牛他们斟茶,一边打圆场:
“几位英雄莫怪!大家伙儿平日里哪能见到您等英姿飒爽的人物,等您几位升官发财,那就更见不着了,一时忍不住多看几眼。您喝口茶解解火,可别震碎了您桌上放的宝贝。”
掌柜也是个机灵的,怕李大牛一行人动起手来,砸坏了自己店铺,忙出口调解。
李大牛被掌柜的这番奉承说得面上有光,心中得意洋洋。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木箱,想起里面的青花云龙纹瓷瓶,刚刚那一掌确实用劲大了些,连忙收敛心神,压低声音:“行了,别废话,上茶!”
等掌柜的退下,李大牛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越想越不踏实。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推那木箱,指尖刚触到箱沿,又猛地缩回,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吴远知他心中所想,本想安慰一番,但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的神力,一时也有些不确定。万一真的把瓶子震碎了……
只好道:“待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们再打开看看。”
李大牛脸一红,强作镇定:“这箱子装的是给王爷的贺礼,要是有个闪失,担得起责吗?”他深吸一口气,竟迫不及待当众打开木箱,手伸进去把红布撩开,缓缓抚摸几下,见瓷瓶好端端地躺在里面,才松了口气。
“英雄,不知道这箱子里面装了什么好物,也给小的们见识见识啊!”邻桌一个穿黄衫的中年女子凑过来打趣。
李大牛被她这一搅和,更是得意扬扬。他拍了拍箱子,声音洪亮得仿佛在宣告天下:“这可是从皇宫里弄出来的宝贝,寻常人想看,还得再修几辈子的福分!”
那黄衫女子也笑道“哟,那可真是了不得。不过,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珍贵,怎么还用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难不成是怕见光?”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大牛一挺胸,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懂”,“这叫财不外露,懂不懂?越是好东西,越得藏着掖着,不然万一被那些不长眼的给盯上了,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皇宫里的宝贝,好大的威风!”客栈三楼传来一声娇喝。店内众人被声音吸引过去,纷纷抬头望向楼上,窃窃私语,猜测楼上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楼内室,两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女坐在桌前喝茶,那女子旁边还站着一名老妇。
青年着一袭月白长衫,风流俊俏。女子一身明艳红裙,艳若桃李。
“安安,乡野村夫而已,何必与他们计较。”那男子唤着女子小名,对着她宠溺一笑。
“叶哥哥,我怎能任凭他们如此辱我皇室尊严!”女子柳眉微蹙,杏眼圆睁,声音中带着怒气。
叶凡尘无奈地摇头,轻声道:“安安,你身份尊贵,若是轻易暴露,只怕会引得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