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和亲一事怎么看?”
陆丰铭一愣,随即又是泛出一笑:“我对朝政并不感兴趣,也不指望如今那位能做出什么好的决策。”
“你不赞成和亲?”沉安猛地看向他。
陆丰铭摇摇头:“并不是,倘若大庆国力强盛也就罢了,可如今这局面根本无力一战。和亲,已是最好的选项了。”
“既然西藩同意和亲平战,那自然是极好的,那些百姓也不用流离失所,好歹还能安稳过日子。”他放下筷子,为她添了杯茶,“不过我并不了解这位静安公主,据传她在宫中生活也不过几载,想来还是对这位公主有失公允。”
“倘若,公主其实有位心上人呢?”沉安似玩笑道。
他叹出一气:“于百姓来讲,自然不希望这位公主出尔反尔。不过最终选择权仍在你们公主身上。”
“那如此看,公主和亲,于大庆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沉安垂下眼,笑意僵在嘴边,语气确是自然的云淡风轻。
“在其位谋其事,本就没什么道理......说起来,阿铃你怎会参与和亲的护送?”陆丰铭擦了擦手,问。
“第一次下山,师父安排的差事。”
陆丰铭下意识觉得奇怪,方承意这人傲气极重,应是不会沾染皇室的腌臜事,不过许是涉及旧情。虽说江湖明面上向来排斥与皇室的联系,但私下的联系只会多不会少。
他能察觉到沉安的失落与不甘,她既同这位公主的近侍关系不错,想来与公主的关系也不差,这么看来他们的这位和亲公主手段想必也不小,阿铃许也不用想过多。
“阿铃,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许是冥冥之中皆有注定,因而不必过多担忧他人命运。守好彼此间一方心,足以。”
沉安失笑:“没想到我们的陆老板也是讲求命定论的。”
“人总是要有些寄托,我于万千也不过是草芥。”陆丰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怨天总好过颓废自己。好在,天命许还是眷顾我一些。”
他对着她笑,那双空洞的眼里,似乎全是她。
沉安知晓,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安,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只是,他不知道她是谁,仅此而已。
金灿的阳光路过杯沿,洒下转瞬即逝的鎏金,就如这段时间的镜花水月,不过霎时的匆匆。
要她如何开口,事已至此,又该如何呢?
往后的几日,沉安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依旧在训练场中练剑,陆丰铭在一旁安了套桌椅,还在角落处摆了张榻,打定主意是要陪她整日在训练场。
想来时日本就无多,沉安便也由着他去了。
这天,陆丰铭不同以往在一旁坐着,同沉安一道站在场内,从容从袖中抽出那柄墨骨折扇,含笑道:“之前答应过你,今日来比上一番?”
“好。”沉安眸光一动,点头爽快应下。
“阿铃可会怜惜在下,手下留情?”他打开折扇,缓缓摇着,颇有那些文人骚客吟诗做派。
沉安挽剑一笑:“若是手下留情,不就是看不起你陆元明?陆老板在我这,可是有分量的多。”
“哎呀。”陆丰铭忽的合了扇,抵在唇边一副羞恼模样,“你这样说到叫我怎么做都不是了,若是伤了你可叫人心疼;若是留情了些,又被说是轻视......”
“好啦。”沉安不再同他打趣,立身执剑起势,“沉安,请赐教。”
“在下陆丰铭,请姑娘赐教。”
青鸣瞬时引出,陆丰铭顺势退后一步,开扇格挡。利剑在扇面无痕划过,激起阵阵金花。沉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提剑转身又是一挥,陆丰铭侧身一避,手中骨扇瞬间大开挡过利刃,沿侧划过她的袖摆。沉安趁机欺身而上,青鸣直逼他喉间。
陆丰铭干脆离身退后,手指覆上一根扇骨,耳朵一动,辩声朝剑面利落一掷。青鸣发出嗡鸣,沉安握在剑柄上的手微麻,轻调力点,手上施加力度骤然加深。青鸣再次翻转,如游龙般朝陆丰铭而去。
扇骨不出所料被弹开,陆丰铭轻功一跃信手取回,朝沉安来时方向又是一投,身子顺力后退,避其锋芒。
一来一回,攻防有序,进退可守,两人宛若两道疾风,快速交持,一时间训练场上剑飞扇舞,好一个目不暇接。
时间越拖越长,而沉安的剑反倒越来越快,陆丰铭的太阳穴突起地生疼,已然有些招架不住,今日这确然费神太多。
一时不查,青鸣已横在颈间,两人之间,不过一步之遥。
陆丰铭压下眩晕,平稳着呼吸,让语气尽量上扬些:“看来还是我技不如人,是阿铃赢了,元明受教。”
“是沉安受教了,陆老板果然名不虚传,明锐地真叫人措不及防。”沉安扬起嘴角,抽回青鸣,随手挽了个剑花,腰间金铃轻响,她目光落在他空空的扇尾上:“这柄扇果然很适合你,过些时日我再重新送你一枚扇坠吧。”
“好。”陆丰铭笑。一场比试换一枚她的坠子,这买卖真划算。
沉安仍是有些兴奋,抿唇笑着:“等师父回来,我可要再好好同他比上一场。如今我又有所悟,想必也能同师父比上一个时辰......”
“唔嘶——”陆丰铭想着回话,出声的却是抑制不住的低呼。
沉安急急收回青鸣,上前一步,皱眉担忧道:“可是伤到了?”
两人距离本就一步只差,沉安上前,陆丰铭自然顺势环住她,身体重力分了一部分压在她身上,低低笑出声:“无碍,刚巧只是撞到了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