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不爱说话。
盛汲叙饭后会拉着我散步,然后一起坐在单元楼门口坐着。
他会不厌其烦的重复一句话。
“不管你在何处,发生何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可他不明白,我身在什么样的泥潭,越是挣扎越会深陷,等到吞没头顶,就不会再挣扎反抗。
家里人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上班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没说几句就开始问谈恋爱的事,听卫老二说是个有钱公子哥,我爸在旁边问。
“未来都是一家人,你先跟他借点钱给家里换张车。”
我用力拉扯头发,深深吸气试图摆脱窒息感,烦躁开始掌控大脑,想要了断的念头逐渐在心里汇聚。
“再这样你不用干了!”
领导手里的文件狠狠砸在我的脸上,这两天弯腰道歉都已经成为习惯,好像已经麻木了,情绪没有发泄的出口,这几天我常常发呆,上一秒还在啪嗒啪嗒敲键盘,下一秒脑子就会记起我妈要来的事,开始胡思乱想。
要是我妈见到盛汲叙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觉得很失望,会不会想我接近他是有利可图?
或许觉得我这样的家庭是种负担。
有时候这么琢磨着就到了下班时间,手里的事情做不完,工作也频频出错,周一例会被点名是常事,老板找我谈过几次话,回回都说会改。
回到家之后更是没话好说,想静静躺在床上思考这些事情,睁眼到天明然后起床洗漱上班。
“你想说吗?”
盛汲叙问过,我摇摇头。
久而久之他的耐心也被磨光了。
我们相对无言。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某天我推开门就看到入口处多了一个箱子,散发着腌物气味的液体渗出纸箱外,在地板上留下一滩水渍。
“你回来了,下午咱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弄?”
卫老二从厕所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妈拿着盛汲叙的衣服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老大,你爸下周要去同学聚会,你跟你对象说说这衣服借给他行不行?”
说完她又夸了夸衣服的材质,简直爱不释手。
“你住哪儿?”
我叹了口气,拿着抹布擦干净地板上的水渍。
“说什么,我肯定是住你这儿,他周一期末考,考完我带着老二回家。”
她进屋放好衣服,对着地下指指点点,又提着厨房的垃圾塞进我手里。
“那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收拾,去把垃圾倒了。”
几乎是飞奔出门,我用力将手里的垃圾砸向垃圾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在秋千上,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我下意识去扣痂。
没做一会儿我妈又打电话过来,问我盛汲叙爱吃什么,人家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哎呀快点回来。”
挂断电话,我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支开盛汲叙,抬头却发现他站在花园外,满脸阴沉地看着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慌乱藏起的手被盛汲叙拉过来,他蹙起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忧虑与不耐烦。
“我不知道。”
这是今天第二次说不知道,盛汲叙缓缓吸气,没再说话,径自拉着我回家。
卫老二正占着盛汲叙最喜欢的位置打游戏,我瞟了屏幕一眼,之前我们俩打的存档被他删了。
“回来了姐夫?”
“嗯。”
盛汲叙低低应了一声,刚要去拉厨房的门,我妈先一步打开门,也不管手上还沾着水,上来就去拉盛汲叙的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回来啦,阿姨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做了点。”
“啊,好。”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话拉开房间门躲进去。
床上乱糟糟的,我的衣服和盛汲叙的胡乱堆在一起,平整的衣服也变得皱巴巴的。
像是我的人生。
这种痛苦压缩再压缩,在和盛汲叙相遇之后因为他减轻了一半,但我没想到,这一半会在面对最直接的问题时候会成倍还回来。
“你妈来了?”
芊芊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都是在询问要不要去她家里躲一躲,或者要不要来帮我顶一下。
我一条都没回。
“吃饭了。”
盛汲叙轻轻推开门,我像个被操控的木偶,站起来路过他。
“你是不是还在抽烟。”
才坐下,我妈突然掏出一包没拆封的烟摆在我面前。
饭桌居然变成了审讯室。
那包烟我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比如剩下没几个的计生用品,那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没有勇气去看盛汲叙的表情,我只好轻声哀求对面已然做好准备的母亲。
“别这样,我已经……”
“你已经什么已经!”
我妈却用力拍着桌子,那包烟瞬间飞出饭桌,掉在我的脚边,她怒不可遏,或许是因为有盛汲叙在场,她的愤怒更加明显。
“你多大了,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
“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你这样能对孩子好吗?”
我定定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疯子。
盛汲叙显然被她这一出给搞懵了,他对着我眨眨眼。
“你就是太悲观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不一定非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老大,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和我们一起扛起这个家。”
“是啊姐,刚刚姐夫也说了要跟你结婚,他都想好了,以后你们就在这里过,也会把爸妈接上来,我们都陪着你。”
卫老二露出心疼的表情,他刚想过来摸我手上的伤,我好像看到无数双手伸出来,拼命撕扯自己的身体,剥开血肉,扯掉连接心脏的血管,就着里面滚烫的液体大口大口吞噬手里的心脏。
而突然照着我的光,也在那瞬间彻底熄灭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也不用你。”
奋力挥开卫老二的手,他手背瞬间红起一片,我像是险些溺死的人一样拼命呼吸,身体克制不住的发颤。
我妈脸上的肌肉因愤怒颤抖,拿起面前的碗砸过来,没有犹豫,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我伸手去挡,碎瓷片就这么直直插进手背。
“够了!”
盛汲叙起身暴喝,没等他说下去,我转过身看着他,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