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国和伍美梅都愣了。
两人眼神一碰,清喉咙的清喉咙,梗着脖子勉强挤出笑的挤笑。
“就买个小房子,瞧她这大手大脚的……她让我跟她妈晚点上去,说等着吃就行。”
“可不么,嫌咱们老家伙笨手笨脚帮倒忙,让咱们别添乱呢!”
老板对着客人的喜庆话张嘴就来,没走心,接着就顾自己生意。
“您女儿这是有孝心啊……宋厂长伍主任这是要买点啥?”
宋志国:“薯粉。”
伍美梅胸口被气堵得发闷:“一眯儿就行!”
本来两人出门之前都商量好了,打算称个十斤。
宋志国看了伍美梅一眼,伍美梅撇了撇嘴。
宋志国也没再说什么,笑着对老板点点头。
老板拿不准这是要多少:“做饺子,煮疙瘩甜汤还是摊薯粉饼?”
“就……你们那大勺子给一勺就行,到时做点疙瘩糖配汤圆过十五。”
“这还没过年呐,宋厂长就是高瞻远瞩!”
宋志国和伍美梅的谎话也是张嘴就来。
“买上江城给女儿做给她吃的,她说喜欢咱们老家这种做出来透明的疙瘩甜汤。”
“可不么,老说江城的东西吃着不得劲,那就我们给做好了带给她,做父母的,没法子。”
老板把薯粉装子里递给他们:“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都有孩子,都懂的!”
总算是把这两尊黑脸佛给送走了。
两人回到半路,宋志国看着车头篮的薯粉就来气。
经过一个垃圾池的时候,宋志国把薯粉袋子提溜出来就要扔,伍美梅急赤白脸跳下车单手给拦下,把薯粉袋子放自己车头篮里。
“干什么!留着给儿子煮疙瘩甜汤吃!”
“家里的面粉薯粉够够的!不是为了给那白眼狼做吃的我也不买这个!”
“我本来就不同意,是你说她发大达了,咱们得巴着她!”
“为了儿子为了儿子!我说多少遍了!等儿子把她家财都拿过来了!有她受的!”
“她房子入宅都不请咱们!咱们还干这些有啥用!得她看一眼吗!还指着她把家财给儿子呢,那得哄她一辈子啊?!哄她哄到咱们死啊?!”
宋志国这才冷静了下来。
“就得哄,美梅,厂子不行了,你哄她,咱们后半辈子就不愁了,不然再过一阵子,咱们等喝西北风吧。”
“啊?咱们这可是国营厂啊,现在这形势真那么严重啊?”
宋志国阴着脸点点头。
两人又重新骑上车往家走。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咱们还是得去江城,做个样子,住几天招待所,年三十再回来。”
“又住招待所!不得花钱啊?!”
“一天天不是死死死就钱钱钱的!这点子钱你惦记,怎么不惦记宋盈君那儿的钱!她那里的才是大钱!”
伍美梅脖子一梗,把嘴闭上了。
快骑到绵纺厂的时候,宋志国突然又想出来个点子。
“咱们这次去江城,怎么着也得吃上她这入宅酒!”
“你这话说的!江城咱们之前去过,那大的!上哪儿找她宋盈君住哪?!咱们去她店里那回,那箱子电梯上上下下的折腾,丢人!”
“你动动脑子!去卫家涌,找卫疆他哥问!”
“我……我不去,我还得给儿子做饭呢!”
“做什么做!他家不就开餐馆吗,上那儿吃饭去!”
“老实说,他们老卫家几个儿子,大的那个没见过,就卫疆他那二哥,见过几回,没说上半句话,那人也看着叫人害怕。”
“女人家就是没胆!你怕就我来问男人,你跟他女人聊,就进去蹲号子那女的她姐,叫什么来着……总能问出来!”
“叫月英吧,郑月英……不是……那家子不待见咱们啊!能跟咱们说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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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月英一大早就看到人来人往的,都跟她门头过,一看那拿鸭拿鸡的架势就晓得是摆酒席。
有人招呼她一起帮忙,她屁颠屁颠地跟上。
洗了几盘菜,给好只几鸡拨好毛,她歇一会儿,就看着灶里的火。
旁边又来了俩戴栽绒帽的婆子一起歇着。
两人挤眉弄眼,不说话,时不时瞟两眼郑月英。
郑月英没瞎,撇了撇嘴,好一会儿才跟俩老婆子说话。
“你俩咋回事呐?”
俩婆子互推手臂扭捏了几个来回才开口。
“你惠州的房子咋样了呐?”
“可不么,要是还能住,差不多得了。”
郑月英双手交叉一抱,往胳肢窝一腋,冷笑。
“你俩不是想问这个。”
俩婆子讪笑着对了个眼神。
“那啥……你家跟卫老三家和好了呐?”
“和特么狗屁好!谁说的?!”
“那……没和好……你咋来他们家入宅席这儿帮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