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清从君寰宇的话语中能够猜到,她或许很快就能和她的兄长见面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到来的如此之快。
君寰宇的书信自是早早就送到了苏睿手里,苏睿得知妹妹下落,几乎是马不停蹄赶来了奉京。
君寰宇等了几日,终于寻递来了消息,告诉她苏睿请求见她。
君寰宇等这一天很久了,和魏衍周舒等人不同,苏睿虽也是冯拘帐下重臣,但他们并没有什么私交,但她相信苏睿绝对是最适合为她所用担任吏部郎中的那个人。
在苏霓清的口中,苏睿已经知道那位寰宇公主的目的,是为了招揽他做官。
只是苏睿想不透,天底下才能者不计其数,他苏睿何德何能,能让一位尊贵的公主,选他为官并且还为他赎出妹妹,甚至化解了兄妹二人的间隙。
真正见面之时,苏睿眼前一亮,他此前也听闻过这位失而复得的公主一二,知她容貌倾城,气度绝伦,更听说她有一番世间绝大多数男儿都没有的作为。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在这位神秘的公主身上似乎格外妥当。
他少时游历,虽以儒家学派奉为圭臬,但也学识颇丰,各家学派多有涉略,其中阴阳学派的相面术,他亦有几分资质和学成。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诚然她很年轻,可是她的眉宇间,是他望不尽的尊贵。
苏睿心中蓦然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这位寰宇公主,假以时日的成就,或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听闻苏公子精通相面术,不知苏公子可看出了什么,可否透漏几分天机?”
苏睿不知不觉盯了很久,然而君寰宇并没有生气,或者被冒犯的不悦,她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着,唇角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苏睿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拱手一拜:“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君寰宇将人虚扶了一把,“苏公子不必多礼。”
坐下之后,苏睿抬头望向君寰宇,一字一句认真地道:“公主是位心怀抱负之人。”
说直白点,就是,有野心。
但是前者,是个极具褒义的词汇。
君寰宇眼底不由软了软。
“苏公子大才,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如你所知,我救下你的妹妹,让你们兄妹二人团聚,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至于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一二了。”
闻言苏睿点头:“苏睿何德何能,一介白衣,亡国之流,值得公主费心招揽。”
君寰宇微微一笑:“苏公子出身名门,当年你受家族托举,入了蜀国吏部为官,时值蜀国一户部官员病逝,官位空缺,本已被内定,但苏公子坚持以问试的方式选出官员。这件事,让苏公子为奸臣所记恨。但也因此,为蜀国觅得了一位难得的良臣。若非蜀国根基已烂,有苏公子这样的慧眼伯乐,焉愁蜀国没有强盛之机。”
科举应试的雏形,后世普遍认为是在黎王奕晚年,正式形成于顺朝初期。而他的首举,则被公认为发生在蜀废王期间,苏睿以问与试的方式为蜀国选拔官员的那段期间。
只可惜这种方式得罪了太多人,很快苏睿就被贬官流放,不久整个苏家也遭受了灭顶之灾。
苏睿很快想明白了过来,他想起了最近几年黎王奕推行的一系列选官制度,但他仍不敢相信,试探地问道:“公主之意,是让草民到吏部为官?”
君寰宇坦言:“苏公子心系社稷,想必你很清楚这些年我父王试图选官制度的改革。我也不瞒你,父王和母后已经决定了,明年春天,开始施行第一场考试为主的选官制度,凡我黎国子民,无论是何时归属,无论身份贵贱,都可参与。”
这一刻苏睿的大脑仿佛炸裂了一样。最终他挤出来的只有一句话:“可这样,必然会让黎国的名门世族极为反对。”
当年蜀国不正是如此。一块饼就那么大,那些习惯了将权势和富贵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们,怎么甘心将饼分给其他人吃?
君寰宇看着他,一字一句:“苏公子,你有没有想过,黎国执意推行考试选官,不仅仅是为了选拔出更多人才,也是为了,彻底打压那些所谓名门望族。”
既然他们是靠垄断普通人向上的渠道来维持地位,那么这个渠道一旦被打破,何愁击垮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