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房门再次关上,顾淮便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初去西南不适应那边的饮食,尝尝食不下咽,瘦成了皮包骨。偶尔发现那边的辣锅子不错,这才渐渐有了胃口。”
“咱们华京很少食辣,你尝尝这个,应当会喜欢。”
贺鸢暖笑着点头:“南北饮食差异大,我从漠北初初回道华京时也不适应,好在扶风会做漠北美食。你去西南怎得没带着几个用惯了的厨子?”
又喝了一盏茶,顾淮道:“带了的,但是咱们这边的食材调味料那边不多见,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些厨子纵使手艺再好,也差了许多意思。”
贺鸢暖一边随口敷衍着,一边回忆着扶风准备的一应物件,想着里头有没有华京和漠北的调味料。
想起确实放了不少,这才放心下来,又在心中感慨一番扶风办事妥帖。
辣锅子味道重,揽月没叫往屋里摆,叫小丫鬟们打扫了一间偏厅出来,将食材摆上去,这才将两人请过来。
两人落座后,闻到浓重的辛辣味儿,贺鸢暖便被激的打了个喷嚏。
顾淮心下一惊,道:“是不是冷着了?前几日下了雨,夜里凉的很,快些来锅子下坐着取取暖。”
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往桌前带,一边吩咐揽月:“去给少夫人取个披风来,莫要着凉了。”
揽月的白眼都快憋不住了,但自家将军不叫她发作,她只好应着,去取披风。
顾淮特意给她选了一个避风的位置,便吩咐小丫鬟煮鹿肉。
待肉熟了,他先给贺鸢暖夹了一块,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你先尝尝,可嫩了,你定会喜欢。”
贺鸢暖并不反驳,小小的咬了一口,眉头便蹙起来。
顾淮一直盯着她的反应,见她蹙眉,忙问道:“怎么样?不好吃吗?”
“好吃的。”贺鸢暖朝他温柔一笑,“就是有些辣了。”
顾淮哈哈大笑:“便是越辣越过瘾,多吃几口你便爱上了!”
说着,又给她夹了几块,迫不及待的自己吃起来。
贺鸢暖并不反驳他,却也没有再动筷子,而是捏了点心来吃。
顾淮吃的很是痛快,一边吃一边同贺鸢暖继续讲他在西南的事。
贺鸢暖细细的听着。
她没有去过岭南,但西南同岭南都在大晋朝的最南端,应当差不多。她现在多听听顾淮说西南的风土人情,便可多为叔伯他们准备些东西。
揽月将披风取来给贺鸢暖披上,见她家将军只委屈的吃着点心,连忙去屋里端燕窝。
方才她怕有人对燕窝动手脚,端去贺鸢暖居住的里屋用铜炉炖着了,此时刚刚好。
连同药汁一起端过来,顾淮瞧见了,这才止住了话匣子,问了一些贺鸢暖身体的事,贺鸢暖一一答了。
顾淮想起什么,道:“今日我进宫面圣,正遇到御史台弹劾赵成德赵将军,说他豢养的外室乃是北鞑原先第一猛将的女儿,当真是无稽之谈。”
贺鸢暖神色淡下来,压住心底的怒意,问他:“为何是无稽之谈?你不相信。”
“自然是不信的。”顾淮将口中的羊肉咽下去,又喝了一口女儿红,这才说道,“赵将军是有才德之人,只是时运不济罢了,这种原则性的错误是不会犯的,此番必定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待我捉到那人,必定还赵将军公道!”
闻言,揽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她黑着脸问道:“那姑爷知晓,你口中这位颇为欣赏的有才德的赵将军,便是在圣上没有下令的情况下,将我们将军按律法打了三十军杖的人吗?”
顾淮一下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问:“你那三十军杖,圣上没有下令?”
“当然!”揽月快言快语,“当时王爷还在大殿上发怒了,姑爷您不知道吗?”
顾淮心中百转千回。
他记得上一世年底回京之后,瞧见贺鸢暖身子虚弱的连床榻都爬不起来,便去问父王,彼时父王是如何同他说的?
他说贺鸢暖原本身子便不好,到了冬日更是日日用药养着。因着今年敲了登闻鼓,惹得龙颜大怒,劝退不听,便下令杖责了她三十。
那行刑之人乃是他的对头裴晏之人,下手颇为狠辣,这才叫她一年都缠绵病榻,连贺家叔伯离京都未起得来身去送行。
亦是他返回华京听闻贺鸢暖在裴晏府上之时,便马不停蹄的将人接了回来。他以为贺鸢暖上一世也是待在裴府,被那裴晏趁机下了狠手。
可如今想来,便觉出哪里不对来。
他那日去接贺鸢暖,分明在裴晏眸中看到挑衅和对她的占有欲,若是如此,他应当不会害贺鸢暖才是。
难道,上一世是父王骗了他?
他不敢相信,他宁愿相信是因为这一世他重生,导致了事情发生了偏差,前一世由裴晏的人行刑,这一世就变成了赵成德。
不然,如何解释这一世的贺鸢暖身子大好,还去给贺家叔伯送行了呢?定然是那赵成德看在父王同他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越想,顾淮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他便屏退了其他丫鬟,板着脸教训揽月:“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我也不瞒你们,那赵成德是父王之人,由他行刑乃是放水。若是旁人行刑,恐怕阿暖早就下不了床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