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手来,递到她面前:“那,麻烦阿宝再替我包扎一下吧。”
贺鸢暖垂眸,便看到方才上好的绷带,已然被鲜血沾满,浓郁的血腥气自上传来,很是叫人心惊。
她惊慌的捧着他的手,嗓音都颤抖了几分:“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已经包扎好了吗?怎么又流了这么多血?”
“方才不小心碰到了桌角,便这样了。”裴晏看着她为自己担忧,心情极好,状似无奈说道。
贺鸢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大力的甩开他的手。
许是在那时候碰伤的。
“对不起,”她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了。”
“傻阿宝,是我不小心,怎么怪你?”裴晏哪里舍得她道歉,揉揉她的脑袋,催促道,“阿宝快帮我包扎一下,不然血就要流光了。”
贺鸢暖这才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亲自去取了金疮药和绷带来,小心的把绷带解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原本只是手心有几道口子,现如今手背上青紫了一片,显然是方才磕的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她小心的按在上面,细细的摸索着。
细碎的痛感伴随着密集的酥麻感,从贺鸢暖触碰的地方传来,裴晏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攥住她的手。
贺鸢暖抬眸,见他咬紧牙关,面色晦暗不明,放轻了动作:“很痛对不对?”
裴晏知她误会,也不欲解释,轻声应下,抓着她的手没放。
贺鸢暖小心的吹了吹伤口,感受到裴晏抓着自己手的动作愈发的用力,轻声哄他:“好了,没事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撒上金疮药包扎好,不出七日便大好了。”
裴晏应着,任由她将手在自己手中抽走,然后快速的撒上金疮药,替自己包扎好。
动作娴熟,可见其经常做这些事。
“你以前经常受伤吗?”裴晏问。
贺鸢暖检查了一下他的绷带,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包扎伤口吗?其实我手下有一批娘子军,那都是失了父母家人的孤儿,或者士兵遗孀。
因着北鞑入城时会抢女人,她们心知自己体弱,被掳去亦是个死,不如上阵杀敌,还能替死去的亲人报仇。本是我幼时胡闹,闹着要教她们武艺,祖父也并未训斥,还给我提建议,说女子受伤不好寻男医诊治,让我寻个女医来。
但女医哪里那么好寻。后来,我们就白日练兵,晚上拉着军医跟他学习,是以我的那批娘子军,个个能上阵杀敌,亦能做好后卫,替士兵包扎。”
她说的这些,他亦是知晓。
不过,是在上一世,贺鸢暖终于知晓贺家被判流放真相,但为时已晚,彼时她已经被顾淮哄骗着将贺家军拱手相让。
她没了倚仗,想独自去复仇之时,揽月带着一队五千人的娘子军赶来同她汇合。
这五千人个个彪悍非常,且配合默契,竟将顾淮的三万人马拖住。她们又将原来的贺家军骂的狗血淋头,成功策反了不少,差点毁了顾淮的大计。
后来,还是永宁王亲自带了十万大军前去绞杀,这才将她们一网打尽。
此事虽然解决,但叫永宁王和顾淮丢了极大的面子,后来永宁王将贺鸢暖吊在登闻鼓旁,叫顾淮亲自射杀了她,才算了结此事。
彼时,他身着一身囚服,跪在贺鸢暖的尸体下面,被砍下了头颅。
贺鸢暖被射杀的那一刻,他才止不住的后悔。
若早知她所托非人,便是赔上裴家百年清名,他也要将她护在身边。
“你在想什么?”
见裴晏久久不说话,贺鸢暖问道。
裴晏回神,笑笑,佯装不知此事:“从来没听说过漠北还有这样一支娘子军,贺老将军好像从未在奏折里提起。”
“她们不能领军饷,寻常还是要做工的,也不算是真正的士兵,只是在北鞑攻城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贺鸢暖解释,“到那时候,男女老幼,只要能拿的动武器,便都要上战场。因为他们守护的不只是那座城池,还有城池里,他们的亲人后辈。”
裴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将这些人藏好,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贺鸢暖落寞的笑起来:“我倒是希望她们能有个好归宿,不用那么辛苦的只靠自己。”
裴晏心中一酸,闷闷的痛感传来。
她是想到了顾淮吗?
她觉得顾淮是那个归宿吗?
无尽的嫉妒冲上脑袋,他道:“可是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贺鸢暖将这句话在舌尖细细的滚过一圈,蓦地一笑:“怀安言之有理。”
裴晏来不及高兴她依然熟练的唤起了自己的字,便听揽月在门口惊喜道。
“将军,姑爷来接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