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心中亦是升腾起无尽的希望,转身就出去帮贺鸢暖找铠甲。
裴晏看着贺鸢暖满心欢喜,心中更痛,他起身,抓住贺鸢暖的胳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唤她:“阿宝!”
贺鸢暖不解的看着他:“裴大……怀安这是何意?你可是不想我贺家人安好?”
说话间,她已然带了怒气。
裴晏无奈,只能将真相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她:“若是贺家清白,圣上不会如此判决。”
“你这是何意!”
贺鸢暖大怒,“难道在圣上眼中,我贺家已然是那等谋逆叛国的乱臣贼子吗!”
“你先别生气,仔细身子。”裴晏拉着她的手,想叫她坐下好生说话。
贺鸢暖已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她一把将裴晏的手甩开。
她力气之大,直将他的手甩到桌角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彻骨的剧痛叫裴晏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贺鸢暖在盛怒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兀自怒喝道:“我贺家几代忠良,圣上难道看不到吗?若是我贺家要反,大魏朝焉有今日!”
“将军!”
抱着铠甲过来的揽月听到这一句,吓的花容失色,惊呼一声。
贺鸢暖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亦是俏脸一白,抿着唇不说话了。
她呆呆地坐回椅子上,微微垂着头颅,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裴晏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
昭毅将军贺鸢暖,向来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纵使生受了三十军棍,痛的汗湿了寝衣一遍又一遍,她也只是轻哼几声,从未落下过一滴眼泪。
如今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直叫他心中尖锐的疼,已经盖过了手上伤口的疼。
裴晏看向揽月:“你先出去守着,我有些话想同阿宝单独说。”
揽月担忧的看着贺鸢暖,踟蹰片刻,终于是点了头。
这半个月来,贺鸢暖为了贺家一事心力交瘁,身子比刚刚重伤回京那会儿更加虚弱,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贺家平冤昭雪,她便先……
好在贺家相信裴家,这也是她为何敢将贺鸢暖单独放在裴府七日外出奔走的原因。
这几日,她冷眼看着裴晏对贺鸢暖好,也曾想过当年若是贺鸢暖嫁的人是裴晏,贺家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一切。
不过,这都是妄想罢了。
她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替他们二人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守着,不叫任何人进来打搅,也能在贺鸢暖呼救之时,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
裴晏慢慢走到贺鸢暖身边坐下,在肚子里打了一番草稿,这才开口:“阿宝,我知晓你难受,可是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贺家的案子,最开始圣上便点了我同几位大人一同参与,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晓,贺家翻供的可能。”
鸦羽般浓密漆黑的眼睫轻颤,因泪盈于上,像被骤雨打湿的雏鸟的翅膀,轻轻煽动两下,便又止住了。
贺鸢暖不说话,裴晏便继续说。
“那样的证据摆在面前,贺家只是如此结局,已然是圣上开恩。”
见贺鸢暖嘲讽的扯动嘴角,裴晏倒是笑了,还有反应便好。
有反应,说明她在认真听。
裴晏便愈发卖力的解释:“那日我主动揽下重新调查此案,亦是知晓,那证据太过完美,像是静心策划的局。”
雏鸟终于鼓起勇气,一鼓作气,抖落了身上的雨滴,振翅而飞。
贺鸢暖抬眸,湿漉漉的眸子泛着娇艳的红,看起来很是可怜。
她自己不知,却狠狠地撞进了裴晏的心里,直撞得他的心酸涩的疼。
裴晏忍着替她将眼角的泪滴拭去的冲动,放柔了嗓音道:“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确保自己每时每刻都是清醒的,才能不落入那些人的圈套。事到如今,能为贺家翻供之人,只有你了。”
“你相信贺家是清白的?”
良久,贺鸢暖才问道。
裴晏笑起来:“自然,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明知是深渊,而往里跳呢?”
贺鸢暖点点头:“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晓了。”
“那你可否告知我你的打算?”裴晏轻声哄着。
贺鸢暖抿了抿唇,摇摇头:“不了,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丝失败的可能。”
裴晏失笑:“我对阿宝掏心掏肺,阿宝却对我防备至此。”
贺鸢暖亦是觉得很是惭愧:“抱歉。”
裴晏也不逼她,只要她愿意好好活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