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道闷雷自远处滚滚而来,亦是敲在贺鸢暖心头。
外头淅淅沥沥落起了雨,窗外翠竹被砸的瑟瑟摇晃,映在窗扉上,仿佛乱世浮萍随风摆,叫人无端怜惜。
贺鸢暖手指颤抖着捏住茶杯,喝下一杯凉透的茶,稳下了心神,这才问道:“可否告知我,是哪十八家?”
“我回去写了名贴,明日叫人给你送过来。”裴晏道。
贺鸢暖道了谢,手指仍是忍不住颤抖。
揽月亦是心中震惊,她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裴晏,贺家人如今恐怕早就死在牢中了!
玄英在旁边冷眼看着,心下可怜起贺鸢暖来。
怎么就被他家主子这个腹黑坏心眼的喜欢上了呢?
屋内再没有人说话,个怀心思,气氛凝重。
裴晏兀自喝着茶,看着贺鸢暖脸色几番变化,心底愈发的快活起来。
他之前想岔了,怎么会想到默默付出呢?傻子才干那样的事。
他须得将自己为她做了哪些事情,一一说个清楚明白,不叫真心白付,不叫她蒙在鼓里。
他要她愧疚,要她窘迫,要她羞赧,要她同自己剪不断理还乱,要她一想到离开自己便内心煎熬,要她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要留在自己身边!
留在身边才有以后,不在身边,还如何日久生情呢?
当务之急,是要叫她先把称呼改了,他听着忒别扭。
怎得叫那个孙子便是顾淮,叫他就是裴大人呢?
他又不差什么。
良久,贺鸢暖喊了一声裴大人。
他顺势开口:“如今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阿宝不必见外,叫我怀安便是。”
玄英:“……”
他已然开始佩服起自家主子了。
贺鸢暖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还叫了自己的乳名!
那可是连顾淮都不知道的称谓!
贺鸢暖抿紧了唇瓣,想叫他不要如此,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她与贺家尚且要麻烦他,怎么好如此无情?
她咬了咬牙,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怀……怀安,他们想暗害我叔伯,是不是说明,此案有假?可否作为翻供的证据,呈于陛下?”
裴晏心中舒畅了,他面上却带着淡淡的遗憾:“理应如此,但那些人皆为死士,全都自尽而亡,没有留下证据。”
贺鸢暖眼底的光,又熄灭了。
死无对证,难道他们贺家当真是没救了吗?
裴晏右手食指蜷起,用指节在桌上轻轻敲起:“我今日重新翻阅了卷宗,觉得此案的关键突破口,便在于失踪的贺老将军他们。”
他看向贺鸢暖,殷切道:“若是阿宝能找到他们,那此案必有突破。”
贺鸢暖眼神暗淡,摇摇头:“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不着急,有我在。”裴晏抚上她颤抖的手,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明日我便叫一队人马暗中去漠北寻找贺老将军他们。”
贺鸢暖手指一颤,下意识将手抽了出来。
看到悬在空中,略显尴尬的手,她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贝齿轻咬唇瓣,心乱如麻,亦是语无伦次:“抱歉……多谢裴大……怀安,此事我再想想。”
她猛然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朝,快些回去休息吧。”
“你怎么了?”裴晏装作不明白自己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冲击,眼神愈发澄澈,关怀之意溢于言表,“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叫陈老过来给你瞧瞧?玄英……”
“不用!”贺鸢暖猛然打断他,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强硬,勉强柔和下来,“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打紧的,睡一觉就好了。”
裴晏点点头,摸摸她的头:“好,我就歇在你隔壁,若是晚上不舒服了,便叫人去寻我,千万莫要客气。”
一听他要同自己住在一个院落,还住在隔壁,贺鸢暖愈发的焦躁起来。
但她不好叫他去旁处,毕竟这院子本来就是裴晏的。她昏迷的突然,想来也来不及收拾一个合适的院子出来。
她想叫他再替自己收拾一个院子,但今日她不想再同他说话了,只点头胡乱应下,叫揽月将他送了出去。
甫一出门,裴晏便冷下了脸。
回到隔壁房间,关上房门,他便冷脸吩咐:“告知玄一,不用阻拦顾淮,并暗中助他快快进京。”
好叫阿宝瞧瞧,她一心一意念着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寡义廉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