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委实暧昧,叫贺鸢暖不好作答。
揽月看出她的窘迫,笑着上前岔开话题:“扶风原本在外头守着,此时却不知跑到何处去了,没能及时通传,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莫要见怪。”
“不会。”
裴晏很是好说话,“方才我过来,远远的看见他靠在门口打瞌睡,便叫玄英将他扶去偏殿睡下了,非是你们怠慢。”
听他这样说,揽月又说了两句,将方才那暧昧的气氛搅和的七七八八,这才得了空闲将扶风在肚子里骂了好几遍。
这么一打岔,贺鸢暖也放松了不少。
她将鸡汤喝尽,看着裴晏递过来的肉糜粥,抿了抿唇,问:“大人回来这样晚,可用过晚膳了?这一碗,不若你用吧。”
“多谢将军挂怀,我已经用过了。”
裴晏心情极好,眉眼带笑,说话的语气都是轻快的,暗处的玄英根本没眼看。
贺鸢暖实在是饿得狠了,闻言也没有再推辞。待将粥吃完之时,尚且有些意犹未尽。
裴晏将她留恋的眼神看在眼里,心下软成一片,轻声哄着:“你尚在病中,时日又晚了,不好吃太多。想吃什么,明日叫厨房给你做。”
贺鸢暖见心思被看透,脸颊又微微泛起红晕。
低低应下,去漱了口,这才又坐回来。
此时,她已经平复心情,看向裴晏,目露欠疚:“本不想将裴大人拖入这趟浑水中,没想到,到头来还得麻烦大人。”
“将军见外了。”裴晏正色道,“我幼时被祖父送去贺家军营历练,同贺老将军并贺家一众叔伯有师徒之情,又同贺家子侄有同窗之谊。彼时贺家老太君同各位婶娘皆是对我照顾有佳,我此番帮贺家,亦是合情合理。”
贺鸢暖歪了歪头,目光茫然。
她怎么不记得这件事了?
裴晏失笑:“彼时你还是个小娃娃,每日午后抱着蜜饯果子去军营巡查,娇娇小小的一个,却很有大将军的风范呢。”
“呀,是你!”贺鸢暖记了起来,如墨汁般漆黑的星眸更是闪耀,“我记得有一年的蜜饯格外好吃,母亲说是一位兄长从京中带来的,我稀罕的很,吃了一整个冬日呢!”
贺鸢暖想起幼时的事,面上的愁绪也淡去了许多:“后来每年冬日我都盼着那好吃的蜜饯果子,却没有了。”
裴晏没想到,自己一直记在心里的皎皎明月,竟也惦念了他许多年。
他心下涌出澎湃的暖意,不无遗憾:“若是知晓你爱吃,我当年年叫人去给你送。”
“幼时贪嘴罢了,叫大人笑话了。”
贺鸢暖想起刚才想说的话,说道,“想必大人已经知晓了我这次来府上叨扰的缘由,眼下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大人觉得不妥当,便当我没说,可好?”
“你说。”
裴晏想着,她一句一个大人叫着,甚是疏远。若是同幼时一般叫自己哥哥,想必以她如今的性子是叫不出口的。
不若,哄着她叫自己的小字洛安,也显亲近些。
待打定主意,听闻贺鸢暖的请求,他脸色一沉。
只听贺鸢暖期期艾艾道:“我想请大人帮我在华京城中买处宅院,银钱由我来出,但不能记在我的名下,可以吗?”
“你想走?”
一股妒火从心底熊熊燃烧而起,差点将她烧的全无理智。
她想从裴府搬出去,是怕顾淮回来瞧见吗?
她就这么在乎那个薄情寡义的东西吗!
贺鸢暖感受到他的怒火,虽不明所以,却好生解释:“不是想走,买那宅子,是用来给叔伯他们做饭的。待他们离京,便给婶娘她们来京时落脚。”
裴晏心底的那些阴暗的想法,消散而去。
“不用如此麻烦,我在京中有一处私宅,没有落在裴府名下,可给了你用。”
贺鸢暖便问:“是在何处?银钱几何?我叫扶风明日便将钱送过来。”
“不着急。”裴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眼下京中盯着你,盯着贺家的人不在少数,你现在便叫扶风去那里准备那样多的餐食,恐怕引人怀疑,带来麻烦。”
贺鸢暖抿了抿唇,也知晓他说的是实情。
但是如今,她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裴晏将杯中茶水饮尽,继续说道:“我已经同祖母支会过,暖阁的小厨房自明日起,便会早中晚分三次送来足够三十大汉吃用的粮食肉类蔬果,扶风便在这里替他们准备餐食吧。”
“不行,那会给你们带来麻烦。”贺鸢暖一口回绝。
裴晏轻笑:“你可知,如今在京中,除了我,你已经无人可信了?”
贺鸢暖鸦羽一般的眼睫轻颤,抬眸看向他,眸底尽是震惊,还有一丝恐惧。
裴晏起了坏心思,想叫她断了高飞的念头,心甘情愿依附于自己身边。
他道:“你可知,自从贺家入狱以来,我的人,在牢中抓了一十八个想暗害他们之人?”
迎着贺鸢暖惊恐的目光,他继续说道,“这一十八人,分别来自不同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