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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拨云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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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寂静,有那么几秒钟她以为她是在无人的荒原中行走。最后她驻足仰头,看向站在高处的五条悟。

她不断回味着孔时雨的留言。

不管孔时雨说出那番话的意图是什么,又是如何洞悉她的秘密的,他都成功把朝露透拽回现实。如果她继续向五条悟靠近,一定会发生不可挽回的悲剧。

可是现在才想起这件事已经晚了吧?片刻后,朝露透挪开视线,看向站着死去的伏黑甚尔。他的死状竟然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完整的身体出现一个诡异的圆形空缺,朝露透莫名觉得这很可怕。明明大体上看着还有个人样,但她就是觉得那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没准连灵魂都……

“你怎么还在外面?”在朝露透盯着尸体出神的时候,五条悟就跳下来了,伸手去碰她的脸,“那个有什么好看的。”

朝露透眼神发空,一声不吭。

“阿——透——”五条悟屈起两根手指,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耳垂,把每个音都拖得很长。

“嗯?”朝露透如梦初醒,终于将视线投向他。

她眼睛里有他。明明上一秒还什么情绪都感觉不到的五条悟,这一秒却感到一点雀跃。

“我刚才在跟你说话。你不理我。”他说,口吻像在撒娇。但他并没有意识到,结合他此时的面无表情和冷漠空洞的眼神,这种口吻更像是一种死亡威胁。

朝露透立即露出很老实的表情说:“啊,这个啊,我只是在想,好可怕啊。”

“「茈」吗?当然啊,毕竟是只有我能用出来的招数嘛。”

“嗯,悟最厉害了。”她弯了下眼睛。

五条悟将另一只手也贴在朝露透脸上,用力搓了几下。

“走吧。去救天内。”

【7月12日19:30,东京咒高】

“然后呢?”灰原雄问。

“然后我们就闯进去,发现教徒把天内小姐绑在他们平时做礼拜的地方了,听说是天内小姐想逃跑被他们抓回来了。他们一直叫着要阻止天元大人同化,必须杀了星浆体,但是他们不能乱杀人,所以想拜托我们杀掉。理由乱七八糟的,连‘不杀星浆体的话我也不活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朝露透答。

“这些教会的人……真是难以评价。”七海建人看起来很想说些刻薄的话,但还是忍住了。

“哎呀,只是说说这种话已经算很好的啦,还有更疯的……总之,他们一直吵,把悟吵得不耐烦了。要是夏油学长再晚一秒钟到,我就拉不住他了,现场绝对要见血。幸好他帮了我一把。”

“不愧是夏油学长!”

朝露透和七海建人纷纷向灰原雄投去受不了的眼神。

“应该是看出来夏油学长好说话吧,他们又去求夏油学长,说同样的话。说真的,夏油学长的情绪居然被他们影响到了,我好怕他俩都暴走,已经准备好用术式了哦!幸好最后夏油学长冷静下来了,他和悟就去救天内小姐了,我就对那些普通人用术式赶走他们……可惜的是盘星教高层全都溜走了,雇凶杀人的一个都没逮住。”

东京咒高的一年级们正坐在教室里聊天。七海建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他仍然保持端正的坐姿。灰原雄呵欠连天,靠在椅背上用力往后仰,配合双脚蹬地,将后两条椅子腿当作支点摇来摇去。朝露透则是抱着胳膊双脚跷在课桌上,因为灯光有点刺眼,她将左手搭在眉骨上制造能让她睁开眼睛的阴影。

三人之所以聚在这里,是因为一小时前天内理子在最强组合的护送下再次前往薨星宫,学校为防止再次出现意外要求所有咒术师在指定地点待命到20:00。他们三人分配到的地点就是平时上课的教学楼。

“哈啊——七海,当时你和菅老师把黑井小姐带走了吧?她没事吧?”灰原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两天他累坏了,从冲绳到学校几乎没能安生休息过。他希望明天能补一整天觉。

“她得到了治疗,现在应该在老师们的办公室休息吧。说一句失礼的话,菅老师终于像一个负责任的大人了。真是很意外,她发现伤员后居然跑得比我还快,而且是自己把伤员背起来的。”七海建人说,“明明今天下午抓蝇头的时候她把任务全推给我和灰原,还扯什么密集恐惧症。”

“放心好了,下次她再出现,你这次的印象就会幻灭了。”朝露透笑着调侃。

“这么看来,老师平时真的是在考验我们吧!捉蝇头也是,她想训练我们的灵敏度吧!”灰原雄竟然高高兴兴地拍了一下手。

“才不是!她绝对只是单纯地不想干而已!”朝露透和七海建人想都没想就异口同声地喊出来了。

“哇,你们好有精神。”就在这时,家入硝子推门走进来,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

“晚上好,前辈!”灰原雄高高举起手。朝露透和七海建人也纷纷打招呼。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家入硝子伸出一根手指,“好消息是,今天晚上的工作到此为止,全体解散,并且所有学生放假三天,从明天开始!”

“哦——哇!”灰原一激动就欢呼起来,结果没把握好平衡,一下往后摔去,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木地板上。朝露透嘲笑了他一下,伸出刀帮他起身。

“是真的吧?”七海建人反复确认,“不会是前辈你编出来骗人的吧?”

“真的哟。不要这么想我啦七海,我可和那两个人渣不一样。”

不过七海建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惕:“那坏消息呢?”

“天元大人同化失败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原本满脑子想着休息的一年级们轮番对视,最后由朝露透出面确认:“那天内小姐呢?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家入硝子没有再笑,以一种分不清情绪的口吻说道,“我隐约听说是天内小姐失去与天元大人同化的资格了,但具体情况得问五条和夏油。”

教室里一时沉默。

最后是灰原雄打破了沉默:“决定了!我要回去睡三天!就算是夏油学长来找我也别想让我走出宿舍!”

“以后的任务会越变越难,你居然还睡得着啊……”七海建人叹气。

“我可不怕这个!”灰原雄说,“不然我就不会来当咒术师了!你不会是怕了吧,七海?”

七海建人想了想:“不。就是觉得有点麻烦。”以后绝对会经常加班,想想就烦。

“朝露,你呢?有什么想法吗?”灰原雄又问。

朝露透答:“嗯——挺高兴的吧。”

“哎呀,失败了反而高兴吗?这是可以说的吗?”家入硝子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我也有点类似的感觉。”灰原雄揉揉鼻头,低声说道,“拯救世界的不是芽衣那样的孩子,而是我们,这样才对嘛。”

七海建人直摇头:“你们两个,直接说‘谁都没有死真是太好了’不就可以了吗?——虽然这句话也很不合适就是了。”

家入硝子看着三个后辈,笑弯了眼睛。

一年级三人组就地解散。灰原雄嚷嚷着“困死了”就和七海建人一起往宿舍冲,朝露透婉拒二年级的秘密庆功会邀请后也踏上了回宿舍的路。

高专的夜晚并不明亮,因为并没有引进太多电灯。在校园里走夜路除了要依靠术师天生强于普通人的视觉之外,还要依靠月光。今天是满月之夜,月色很美,光线也比平时亮许多。

朝露透低头看着脚下披着朦胧光线的道路,回忆起在盘星教据点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关于同化失败,她早有预见,并没有很惊讶。

她之前的故事还没讲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用术式赶走教徒们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开始商量可不可以借机把天内理子藏起来拖过同化日。还没讨论出结果,夜蛾正道突然打来电话询问他们的位置,说总监部打算派人去接应他们。

五条悟搪塞了一句“盘星教都内的据点”就挂了电话。

“没用的。”夏油杰说,“他们人手多,一定会分成小队前往不同据点,找到这里用不了多久。”

五条悟说:“大不了和他们打一架。反正不管来再多的人,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一样简单。碍事的全部干掉就是了。”

夏油杰揉揉眉心,一言不发——竟然是默认了。

五条悟歪着头问:“不说点什么吗,杰?我刚才说干脆宰了那些烦人的家伙,你可是一直在说没有意义。”

“刚才的情况不一样。不管你杀不杀他们,他们都不可能再伤害理子。所以我才说你刚才想做的事是没有「意义」的。”

这种各执己见的场面,换平时这两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所幸此时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那边的男生在讨论,这边的女生也有话聊。被迫得知五条悟他们胆大包天的谋划决定装作没听见的朝露透守在天内理子身边,留意着她起伏动摇的情绪,听她说各种各样的事,以及一个大胆的计划。

“我其实知道你的名字哟!女孩子的话,那个发音应该是‘透’吧?”天内理子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祈经常提起你!有一次一起打羽毛球的时候,她和我说她以前是羽毛球社的,你是剑道社的。有一年两个社团同时举行内部选拔赛,你们的朋友一个人在两边跑来跑去帮忙滴水擦汗,最后累得开始发脾气了。”

“啊,是有这回事。最后我们俩都被那家伙敲了一笔。真是可恶,平均算下来是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啊……”话虽如此,朝露透却是会心一笑,“说起来,祈可不会随便陪人打羽毛球。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

“咦?这个,应该算不错吧。自从祈帮我和黑井赶跑了一个怪大叔后,我们经常聊天了。有时她会陪我打羽毛球,有时黑井会叫她一起玩马里奥赛车。哦,上次还一起看了恐怖电影!怎么说呢,感觉祈和学校里的朋友没有区别!”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尽管她很清楚越智祈是个不会缺朋友的人,从没有担心过对方来东京的交友情况,但是在听见确切的情况如她所料时,她还是感到很欣慰。

于是朝露透叹了口气:“你的想法太冒险了。如果你回不来怎么办?如果你再也不联系小祈的话,她应该会很寂寞的。”

天内理子忽然揪紧裙摆,惴惴不安的情绪突然加重了。

——天内理子的计划是,她将再次前往薨星宫直面天元,转达她在盘星教的见闻,并争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种计划,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成功。

“难道说继续让五条和夏油为了我去冒险吗?他们为了保护我,已经受了太多伤了。还有黑井,我只要有一天还背负着星浆体的身份,她就一天不得安宁。我不要他们再受伤了。”天内理子低声说道,“我知道我这么说或许太懦弱了,可是,除了我的生命是父母带来世上的以外,我曾经和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天元大人的馈赠。星浆体这个身份,带给我的的确不只有痛苦与隔阂。比如黑井,如果我不是星浆体,我就无法遇见她了吧。我如果想要从头来过的话,必须得好好告诉天元大人,说‘我不干了!’这样的话。”

这话的确很令人动容,但是朝露透总觉得有违和感——这不像一个14岁的中学生说得出来的话。是因为经历过死亡危机吗?但朝露透扪心自问,她死里逃生这么多次,从没有发表过诸如此类……温和、冷静和感恩扰乱自己生活的人的想法。

朝露透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发动「众生心咒法」。

如果是有别的人人给她灌输了这样的想法,相关的诅咒她的术式能看得一清二楚。

人类以外的存在瞬间被排除出感知,世界因此变得灰白一片;原本视觉中的人像被抹去皮囊的模样,只呈现为漆黑的影子。人类的情绪被具现化成颜色不一、形状不一的物质,象征着咒力的蓝色线条从那些物质里伸出并连入黑色的影子里。朝露透在离她最近的那些物质中搜寻,始终没找到看起来附有诅咒的情绪。

天内理子正好在这时说:“而且,我不认为在全国设置结界保护人类的天元大人是坏人。所以我愿意相信,我还能走出来。”

因为这句话,朝露透终于发现了有异样的情绪——是她疏忽了,言语的诅咒不仅能影响某种情绪,还能直接成为情绪本身——她找到了一种透明的瑰美如日光下的肥皂泡的东西。

朝露透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净法」,「一心不乱」,「水大」”,只要这样吟唱,她就能消灭这种可疑的情绪。

但是真的有必要吗?直接面对天元和在强者的庇护下东躲西藏,到底哪种选择更软弱呢?

朝露透闭了闭眼,然后她下定了决心——她要对天内理子发动攻击。

“那就去吧。但是,能请你帮我问天元大人一个问题吗?”

她选择抹消天内理子所有的疑虑和恐惧。她期待着这个小女孩能光明正大地重新选择自己的命运,并且为她带回答案。

“就问——盘星教对星浆体犯下的所有恶行,以及不知道已经持续多久的对内部成员的压榨和愚弄,甚至诱导他们寻死,这些行为是谁允许的?”

“阿透!这里这里!”

一声呼唤将她拉出回忆。朝露透发现五条悟站在下一段台阶边冲她笑,一只脚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道边无辜的草叶。

从家入硝子来一年级教室到现在最多不超过20分钟,就算加上消息传递的时间好了,五条悟是怎么在这段不算长的时间里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他身上肉眼可见的血迹全都洗掉了,整个人白得发光发亮,朝露透怀疑离得近些都能闻到超级浓的洗发水味和沐浴露味。半干的白发状态刚好,所有头发服服帖帖地下垂,不像蓬松干燥时那样乱翘,再加上他换了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和一条白色长运动裤,甚至还穿了白色为主的帆布鞋,看起来乖巧得不可思议。

乖巧的五条悟?这是什么恐怖的组合?朝露透不禁为自己的脑回路笑了一下,朝他挥挥手:“晚上好,悟。”

五条悟挑了挑眉毛,也翘起嘴角。

两人同时向对方走去,还没走近五条悟就抱怨起来:“明明说了有庆功会吧,为什么不来?不听前辈的话可是会倒霉的!”

“我已经够倒霉了,五条前辈。”朝露透熟练地模仿出七海建人的厌世脸,语调平平地说道,“你们在冲绳到处玩的时候我在辛苦工作,回到学校还要随时待命给你们帮忙……我真的不想加班了。”

五条悟眼睛一眯,立即上手揉朝露透的脸:“比你小时候的死人脸还难看!不准做这个表情!”

什么死人脸啦!脸被揉得发不出半个完整音节的朝露透真的有点想比中指。

随后两人就这样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五条悟突然正色说道:“阿透,谢谢。”

很久没有听到五条悟这样郑重其事的道谢,朝露透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没有你的话天内的人生可就完蛋了,我和杰的履历也会多一个任务失败的污点!本来是想在庆功会上说的啦,但是你没去,只能来单独找你了。”

电话里说明明也可以。朝露透忍不住笑了:“糟糕,忘记录下来了——快点,再说一次!下次你再嘲笑我弱的时候我就把这段放给你听!”

“开什么玩笑,我不会说第二次了!”

“五条悟,你看着我的刀——说不说?”

“不要!”但五条悟眼珠一转,“除非你让我抱一下!”

然后五条悟不由分说地伸过手,在朝露透反对以前先把自己的要求变成事实。身躯紧紧靠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五条悟抱得很用力,怕朝露透跑掉般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腰。朝露透甚至怀疑他用上了术式。她有点僵硬地垂着双手,脸挨着卫衣柔软的面料,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动作比较好。

“阿透,谢谢你。”

“嗯……”

“想吃琥珀糖了。特别想吃。”

这有点没头没脑的诉求叫朝露透愣了一下。随后她身体陡然一松,回应道:“我这里没有糖。只有石头哟。”

这是两人在过去的光阴里形成的暗语之一,借用只有他们知道的共同记忆,隐晦地传达信息。

“想吃琥珀糖了”——我现在心情特别不好,我希望你能听一听。

“我这里没有糖,只有石头”——尽管说给我听吧,但别认为我只会说些好听的话。

这组暗语专用于五条悟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天生就能做到完美的咒力转化,也或许是因为老牌精英咒术师家族的育儿观念里没有“关注孩子心理健康”这一项,总之五条悟是个极其情绪内化的人,尤其是擅长将负面情绪憋在心里。即使到了今天,他也很不喜欢对外表达自己的负面想法。

朝露透就是第一个听众,也是第一个成功引导他抒发情感的人。当初正在一点点摆脱疾病阴影的朝露透满怀过来人的悲悯,担心朋友也患上类似的疾病,一直想方设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并把一些分辨情绪的小技巧分享给五条茉莉。后来,在五条悟8岁正式注册咒术师资格后这种方法就不管用了,不管怎么做五条悟都开心不起来。朝露透稀里糊涂中祭出了“比惨”大招,却没想到这招有奇效,虽然她当初差点被五条悟骂哭,但是竟然真的让五条悟真情流露,倒出了心里积压的所有负面想法。

从那天起这组暗语就诞生了。虽然也有朝露透自己想用的时候,但是大多数时候是五条悟用来向朝露透释放信号。除了他们以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理解,既不会破坏五条悟的对外形象,又不会让朝露透太辛苦——逗人开心可是很费脑子的——,两人都挺乐在其中。

“其实在领悟反转术式以前,我有点害怕。虽然是第二次啦,但是讲真的,我居然会感到害怕,是不是很可笑?我欸,五条悟。”五条悟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不是情绪略有起伏,他就像在分析另一个人似的,“我没料到我打不过他,还输得这么快。杰的术式不适合对付他,肯定也撑不了多久。我和杰都输掉,天内她们会遭遇什么都不用说了吧。我们明明早就想好要捍卫她活下去的权利了,居然没有做到。那家伙出现在我背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明明是最强吧?居然连保住一个普通人的性命都做不到。真可笑。”

“悟,我觉得……”

他紧了紧手臂,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后来我想了一下,是我太自大了。我想当然地以为悬赏没了事情就结束了,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上面,稍微有点松懈。而且我从没有想过敌人会把我选为突破口,如果早点想到的话,在冲绳我就不会那么拼了,至少也会存足精力去对付精心准备的敌人吧。还有就是……虽然不知道你前几天发信号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应该特别危险吧?我这次没去找你,对不起。”

朝露透沉默地听着五条悟的剖白,但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下文。

“轮到我了?”她抬头问。

“是啊。”

“唉。我还是那句话——何必对自己这么严苛,悟。差不多该放过自己了吧?”

五条悟愣住。

“请客观看待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悟。没有任何人可以想得面面俱到,你没有料到敌人的计划很正常,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也没料到你能临死掌握反转术式还顺便把「虚式」也学会了呀。当然,如果有人以后来责怪你对你犯过的错误指手画脚,不要理他们,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朝露透拍了两下他的后心,笃定地告诉他,“我认识的五条悟是不会犯相同的错误的,所以你反省到这一步吸取了教训,这就可以啦。我的事更不要紧了,既然知道是有重要的任务就不会怪你啦。而且我也没及时赶到你身边啊,扯平了。”

“……嗯。”

“之后几天好好休息吧。如果需要我用术式帮忙要记得说,我一直都在。开心一点啦。”

“好。”五条悟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阿透,我可以亲你吗?”

“不可以!”朝露透脱口而出,条件反射地推了一下他的胸膛,但没能拉开距离。

“可是我现在很想接吻……”

“我不同意!离我远点!”

简单的心理疏导结束后,两人步调一致地走上台阶,并肩走向各自的宿舍。朝露透想要加快脚步,但两只脚比绑了五公斤铅块还沉,只能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速。

在第六级台阶上,五条悟突然握住了她的右手。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朝露透几乎是本能地想让自己的惯用手获得自由,却被他紧紧握住十指相扣。她抬头一看,将一张笑脸收入眼底。

“脸好红。害羞了?”五条悟惊奇地瞧着她,语气理直气壮,“我们现在不是在交往了吗?接吻都试过了,牵手有什么好害羞的啊?嗯——还是说再亲一次会好一点?刚才就没有亲到!”

幸好五条悟没有真的凑过来,否则朝露透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有应激反应。但仅仅只是牵手,她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紧贴的手心极速升温,心脏喜悦地加速跳动着,朝露透不确定自己是会先融化掉还是会先因心率过快猝死。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没有交往吧?谁都没有说过确认关系的话。”朝露透尽量镇定地说,“松开吧。”

“啧,好麻烦啊。”五条悟修长的手指像要钳制一般扣紧她的指缝,语气漫不经心,“我又没有开「无下限」,你可以松手啊。”

讲点道理吧!他抓这么紧她就算用力甩也甩不开啊!朝露透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也没有甩开他。最后她把脸别到另一边去了。

五条悟得意地龇牙笑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叫她:“阿透。”

“嗯?”朝露透也跟着停下。

“接下来的话是我临时的想法,只有这一次能听到,你给我好好听着!”五条悟把她的手背拖到胸前,好让它能更清楚地感受那颗搏动的心脏,“你看着我啦!”

朝露透只好把脸转回去看向五条悟,这才发现他在认真地看她,仿佛容纳着天空尽头的蓝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我非常满足。从没有觉得力量这么充沛,这个世界这么令我舒适,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我可以掌控这个世界,任何存在都没有资格成为我的障碍。简直就像神一样。”五条悟的眼神显得温柔极了,和他轻快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但是我一看到你,那种想法就没有了。我的大脑、我的心脏、我的灵魂,全都记得我是怎样作为人去爱另一个人的。说真的,这种感情就像诅咒一样,以后只要我想要让我的精神也和□□一起越过人类的界限它就会跳出来吧,帮我找回在世为人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坏。”

熟悉的情感随着他的话语填满她的胸膛,暖意与温柔里混杂着鲜明的痛苦,差点逼得朝露透流泪。

他低下头,前额抵着她的额头。黑白发丝贴在一起,仿佛要相融为一体。

“但是我记得啊,是你先将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人来对待的,也是你先以人的心来爱我的。‘悟和别人没有不一样,也就是影子上多了一个泡泡而已’,这种话你还真敢说啊。”他笑了一声,话语也随之停顿,“所以会有点担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情况。你不在的话,还有人能将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人类来爱吗?我还能以纯粹的人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和世上的人吗?光是想就觉得很麻烦。所以我想要阿透一直、不、永远在我身边,而且,永远爱我。”

朝露透轻轻闭上眼睛。她感受到了右手背紧贴着的位置里,如擂鼓般的心跳。她也感受到了一种扭曲而强大的东西正将她从头到脚吞噬。

这是诅咒。她知道。

“相应的,朝露透,我也会永远爱你,关于你的任何事我都会竭尽全力。所以说——”

这说法还真是怪可怕的。朝露透心想,在她眼前的是比“最强”更强的五条悟,他给她的是以“爱”为名的诅咒。这两者随便哪一个都不是好应对的,更何况现在他们结合了起来。一个不小心,真的会粉身碎骨吧。

但是朝露透发现她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那样的诅咒是只有她能拥有并且能回报给他的东西,至于别的事她在日落时就已经想好了。哪怕噩梦成真时的场面会比那个伏黑的死状更糟糕,她也要去他身边。

她不想留下遗憾。在他们永远失去彼此之前。

“五条悟,我会永远爱你。”她打断他,许下自己的承诺,“而且我到死也不会离开你。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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