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城中有个秘术师?”
“也许不止一个。这虫疫不似寻常疟疾,看着像是寰化毒术的手笔。”夏舒看了柏铃一眼,柏铃并无所觉,懵懵懂懂又望了回来。夏舒便叹口气,丁仪自己都不会寰化毒术,自不会教他什么,苍溪城这一局,怕是要靠柏铃来破了。
只是这小蛊师少不经事,还不知道前面有多少跟头等着他们来跌呢。
二人一狗在城中转悠一圈,又四处取水验看,城中水源此时暂无异常。夏舒将背后葫芦揭开盖子狠狠灌了一大口药酒,正要敲开一户人家的门预备以太渊秘术查探病者伤势,远远的,忽然听见一阵摇铃之声。
他们走了这许多时候,根本不曾见过旁的甚行人,此刻身周竟渐起薄雾,摇铃之声便显得格外吊诡,直如鬼蜮之府洞开,有妖魔入得凡来。
先是一对童男女。女童执一盏纸糊灯笼,上绘种种五彩纹样,风吹便转辨不大清;男童挎一篮白色纸钱,边走边洒,边洒边唱,唱的是某种模糊了词句的长调,意味不明,调悲且平,叫人听来气短。
跟着是一位女子,穿一身暗红法衣,成君看了好几眼还是辨不出师承几何,倒从衣摆悬垂的一绺红绳铜钱里嗅出些端倪,大约不是正经玄门出身,更像个走江湖耍把式的,真本事有没有不清楚,糊弄人的戏法定是不缺。头顶反戴一枚傩巫面具,彩绘精雕,面上遮一副布制彩绣鬼面,双手合在胸前执了枚长柄圆扇,上绘红白双鱼八卦图,衣缘则细细缝了几绺五彩丝线,走起路来左摇右摆,招摇得紧,再配上前面那对执灯引路的童男女,远远望去真有几分妖诡之气。
夏舒冷笑:“果然是密罗幻术。”
成君眨巴两下狗眼,一下没反应过来。
“穿法衣的就是那个秘术师?”
“不是她,是那两个童子。”夏舒手指一动,几缕精神游丝攀附其上,飘飘荡荡地随阴风悄悄去到执灯的女童身边,女童几乎立时便望了过来,眼底几分好奇。
“可惜了,”夏舒摇头,“看这行事章法,多半是胎里带来的秘术天赋,却碰上这么个江湖骗子,藉此行些欺诈把戏便沾沾自喜,不过是欺人也自欺,此一生都只能止步于眼前的二重境,再要向上,必定无处登临。”
“你看一眼就说她骗人?”
“骗不骗的,一问便知。”
夏舒仍还是冷冷笑着,不丁不八往路中间抱臂一站,道:“这位仙姑,留步啊。”
两位童子同时停下步子。法衣女子轻摇手中长扇,听上去很是淡然:“何事?”
“不知仙姑何处仙乡?哪里洞府?”
“天生天长,四海居停。”
“何处山门?哪里师承?”
“倒不曾拜过山门,非要说的话,约莫要称多年以前极北飞升的那位神龙大人一声恩师了。”
“……”
夏舒还未开口,成君先瞪大了滴溜溜一双小圆眼,简直怀疑自己方才所听到的。
近百年来,除了他,竟还有人进到朔方原北亡灵海中又全身而退的吗?!
“什么意思。”夏舒皱眉,“你见过那条龙?”
“不曾。”
“那它怎么授你功法。”
“它写的书本仙看过,不就是本仙的授业恩师了?”
“……”
《龙渊古卷》?!
“这么惊讶做什么。”绣布鬼面之后那女声怪笑两下,身前五彩丝线一阵拂动。“不就是九岳山那个叫成君的,先前带回来的那样宝书么?朔方原上本仙救他一命,他便将宝书借本仙看了一日,这才悟得神通,否则又怎敢应那太守小儿所请,来至城中普度普救?”
她口中“那个叫成君的”此时此刻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什么借看一日啊?真有这当面扯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