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三周四月考,周五周六就是运动会。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季郁既想为月考多做些复习反刍,又想为运动会多跑几圈操场。
时间精力有限,按照重要性的优先级来说,当然是月考更重要。
但季郁骨子里的完美主义在作祟,不允许她在运动会输得太过难看,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她心里对自己真正的要求是——必须在田径场上赢得漂亮。
经过再三考量,她重新做了安排。把体锻课训练的时间砍掉用作复习,回家之后晚睡一个小时,早起半小时,也作为复习时间。至于训练的时间,定在下午放学后的半小时以及晚自习课间十五分钟。
季郁拜托吴阿姨,这两周的晚饭替她准备一些饭团寿司这类方便吃的食物,这样她训练完回教室直接吃两口,省时间。可吴阿姨有些为难,说这样不够营养,季郁知道她得听尤蓁叶的,于是不再坚持。
她换了个方式,找林绿宜帮忙。放学后林绿宜替她去学校外面找方洁拿食盒,然后带去食堂吃掉。等她吃完,在食堂替季郁买个炸鸡腿或者米汉堡、饭团这类速食回来。
邓易安看她在教室走廊外的桌前边吃寿司边刷作业,特意过来调侃,说她现在时间利用率可以和李虹上拼一拼了。
季郁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继续写题。林绿宜还没回自己班,坐季郁隔壁开玩笑着回怼他,“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好一个骂人不带脏话。
邓易安努努嘴,“讲不过你这个文化人。”
“好好利用时间难道不对吗?”李虹上打完水回来,正巧听见他们的对话,因为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她罕见地开了口。
“哎哟。”邓易安一看来人,觉得稀奇。
李虹上这人不爱笑,平时在班里更是不主动参与任何人的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话声音不带情绪,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情绪,是生气还是怎么着?
以免误会,邓易安赶忙解释,“没别的意思,笨鸟先飞嘛,多花时间弥补分差,我觉得你特努力,这样挺好。你看,我就做不到你这样,我们班的人很多人都比不上你的努力。”
李虹上面露尴尬,没回他,径直进了教室。
看着女生仓皇离去的背影,邓易安挠挠头,“我说错话了?”
季郁觑他,“你少说点话吧。”
哪有当别人面说人家笨鸟先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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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课间,季郁去操场跑步。
跑了一圈,孟彷舟和龙竹茂还有熊天刚到操场,他们有夜跑锻炼的习惯,季郁每晚都能碰见这三人。撞见就互相打招呼,然后各跑各的。
孟彷舟依然在跑道最外圈,高杆灯照射的操场上,跃动着矫健的剪影。
季郁今晚正好在倒数第二道,与他毗邻,趁着距离还没拉开,她随口问了句。
“为什么总在最外圈跑呢?”
孟彷舟余光看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陷入短暂的思考。
两人并排跑着,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开口。
“最外圈的长度是453米,如果只按圈数来看,在多跑53米的情况下,还能和对手拉开距离,就意味着有更大的优势。”
他举了个例子,“就像负重跑一样,如果能承受腿上沙袋的重量完成长距离跑步,那么去掉沙袋自然能跑得更快更远。”
季郁摆动手臂,继续向前奔跑,对此十分认同。
企图完成100%,就得做好付出120%甚至更多的心理准备与实际行动。
不管勤奋的人还是聪明的人,皆是如此。一开始就设置hard模式,起码能给自己多预留点容错率。
在此刻,她突然萌生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情,至少在行动认知方面,他们是一致的。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同类人。
光是心态上,他们两就南辕北辙。
“你呢,”孟彷舟忽然问她,“每天这么辛苦训练,目标是什么?”
季郁不喜欢说豪言壮志,但也从不遮掩自己的野心,目光如炬地注视前路,语气平静而又坚定。
“我月考目标是什么,运动会的目标就是什么。”
孟彷舟了然地扬眉,勾起唇角,“这就是年级第一的魄力?”
“不,”季郁说:“只是一种习惯。”
孟彷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里是止不住的欣赏。
“既然临近比赛,你要不要做下模拟测试?”
季郁抬眼侧望,“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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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季郁提前十分钟偷溜到操场。
孟彷舟已经在跑道边上,正低头调试手里的秒表。
见季郁来了,他踩着脚下的那条白线示意,“这是起始点,你起跑之后我会站到终点那条线,结束把时间报给你,做个参考和评估。”
季郁点点头,做出预备的姿势,在听见孟彷舟的指令后,蹬腿跑起来。
操场上寥寥几个训练的体育生,季郁一路畅通无阻,塑胶跑道上回响着她的脚步声和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第一次正儿八经测试,她憋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在第一圈就不顾一切提速跑。双腿很快变得沉重,步伐慢下来的时候,季郁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后劲不足,但这才第二圈,她不想就这样慢速拖到最后。
孟彷舟在边上聚精会神地观察,看到她逐渐缓下的步伐,微微眯起眼睛。
倍感吃力的季郁咬紧牙关强撑着,深深呼吸,预备再努力加速一把。
但这时候,孟彷舟跑过来,“别急,现在保持匀速就好。”
语气平静但却有让人信服。
季郁再次调整呼吸,按耐住急切的心情。
还剩最后半圈,她的手腕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一股力道带着几乎脱力的她,以比现在更快一点的速度往前奔跑。
始料未及的季郁一瞬间怔住,就听见孟彷舟风里的声音。
“现在,咬牙冲一冲!”
两人同时到终点。
季郁顷刻间瘫坐到草坪上,呼吸剧烈。
“跑完别坐着。”
季郁累得半死不活,听见这话,抬头看向孟彷舟。
最后一抹晚霞即将被夜色覆盖,天幕是柔和到不可思议的粉橙色,在夏日傍晚绚丽的余韵里,少年微微弯下身子,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季郁看着他的脸,无声又艰涩地咽了下口水。
“发什么呆?”男生溢出一声轻笑。
季郁回过神,搭上那只手,借力腾地站起身。
“你这是在帮我作弊,最后的结果能客观真实吗?”
她指的是他刚刚出手拉她冲刺的那把。
孟彷舟抱歉地笑了笑,“我怕你落差大了,打击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