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年级组织了个笔记评比大赛,他觉得这比好多上榜的笔记好多了。
网上不是好多人做手账,熊天看这笔记,有点像精美简洁版的干货手账,实用和艺术性兼顾,反正他绝对做不出来。
他竖起大拇指, “牛啊,这笔记。”
“你去群里问问她,”孟彷舟语气淡淡的,但却莫名带有劝说意味,“她不借你,你没亏,她要是借你,你就赚到了。”
看到笔记后,熊天不再顾虑那么多,点开他们的群,艾特了季郁。
有bear来:@Tulipe大佬地理笔记能借我不?
“你们搞什么神秘组织,还有群?”邓易安凑到熊天的屏幕前,点开群成员列表一看,好家伙,都是熟人呢。
他不满嚎啕,“好哇,拉群也不带我一个!”
说着,便在自己企鹅好友列表里点开了时彗的对话框,进行一番血泪控诉。
易安居士:建群居然不带我玩![大怒][大哭][心碎]
易安居士:快把我拉进——
易安居士:你们那个喵啥的群里去!![嘶吼]
易安居士:[戳一戳]
易安居士:[戳一戳]
时彗那边几乎是秒回。
彗星撞地球:抽什么风![嘶吼]
易安居士:拉我进群!
彗星撞地球:入群要交群费的
易安居士:夺少?
彗星撞地球:不多,也就200吧
易安居士:也就?你怎么不去路上抢?
易安居士:太黑心了!
彗星撞地球:晚自习“知识付费”的是谁![发怒]
易安居士:姐我错了[可怜]
易安居士:[泪眼汪汪.jpg]
后面他又轰炸了一堆卖惨表情包过去,时彗晾了他半小时,才依他所愿,把他拉进群。
眼看着邓易安软磨硬泡成功进群,熊天在群里问季郁的那条消息却被遗忘在群里,孤独地流浪,迟迟得不到任何反应。
他有些忐忑,“舟哥,季郁还不回我,早知道不问了,都快要月考了,谁还借笔记给别班的看啊。”
“没看到消息吧,”身后泛着暖光的桌子传出回应,语气甚笃,“放心,她会借你的。”
“?”熊天疑惑地皱起眉头,扭过身子,胳膊搭在椅子靠背,对着孟彷舟的背影,“你怎么这么确定?”
孟彷舟视线一顿,恍惚过后,才聚焦定格在地理笔记本上光照示意图——
秋分日,九月二十二日或二十三日。
他鬼使神差地笑起来。
“笑什么?”熊天纳闷。
孟彷舟收起笑,简短地回了两个字,“直觉。”
就这?熊天无语,还以为他能说啥呢。
“你的直觉靠谱吗?”他转回座位,嘀嘀咕咕。
孟彷舟心道,怎么不靠谱?有迹可循的事情,根本无需猜疑。
起初许长璃扫描给他的景一卷子,平时的作业卷卷面上鲜少有笔记,考试的卷面更是干干净净,一览无余,除了一星半点在审题时的做的圈画标记外,没有其他的思考和运算过程。
他猜想,那些更详尽的知识点和解题步骤,应该是留在了草稿纸和笔记本上。
但后来,这些干净的卷面上渐渐出现了黑色的三角符号标记。
紧随其后的是手写的笔记,有每道题的考点,题目对应的词组、句型、公式……完整的解题过程也留在了空白的区域,举一反三的同类题型的题号还专门做了提醒。
变化背后的用意,不言而喻。
那些刻意改变的习惯,自然是为了方便他使用和理解每道题目,从而系统性地归纳错题。
如此这般,慷慨大方,细致周到。
林林总总无声响,他默默存心里收好,总归是收了别人的人情帮助的。多少个漫漫长夜,那些字迹映入他眼中,镌刻进他脑中,铭记在他心里。
初次见面的印象早已逐渐模糊,褪去音容笑貌的记忆,如落叶般纷纷扬扬飘落。
孟彷舟能记得的,只有那一双夹杂关切的温和眼睛,像泛着光的琥珀,透彻瑰润。
他想起季新南接他去家里做客的那天,在车上,他谈起自己的女儿。
“季郁是个特别好的孩子。”
一位父亲满脸自豪地说出这样的话。
那时的孟彷舟想,做父母的嘛,都是这样吹嘘自己家小孩。
也不知道是因为季新南当时欣慰真诚的语气,还是赞赏有加的神色,孟彷舟愣愣地发呆了好久,之后,他总会时不时记起这句话和季新南当时的神态。
的确如此,孟彷舟想。
消息振动,熊天急忙点看企鹅群,时彗发来个友情提示,季郁通常睡前才会看手机。
果然,在大约十二点半的时候,漂流瓶里的信息得到了回音。
Tulipe:可以[OK]
Tulipe:别弄脏,别弄皱,别在笔记本上写东西!!! 至于要拍照还是复印什么,都随意~*
有bear来:没问题!
有bear来:多谢大佬[抱拳]
Tulipe:[抱拳]
亮着三盏淡黄色台灯的宿舍内,熊天小声告诉孟彷舟,“舟哥,她同意借我了。”
孟彷舟丝毫不觉得意外,平淡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扔下笔,捞出书包里的手机,开机点开群消息。
其实也没回几句话,屏幕一刷就到底部,但他却偶然注意到了,那个微小的符号表情:~*。
倏地,忆起了点曾经忽略的细节,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
睡前,季郁抱着手机在被窝辗转反侧。
群成员头像整齐排列着,不知是隐身还是离线,孟彷舟的头像今晚都没亮起过,似一扇熄灭了的窗户,游离在「喵-612」的星系之外。
头像里那艘巨大的方舟被灰色浸没,乍一看,仿佛下一秒就将被海浪无情倾覆,轰然坍塌在破碎泥泞的滩涂上,悲壮亦萧瑟。
妈妈要飞巴黎出差,开车回家拿行李的途中,特意拐到景一来接她下晚自习。
尤蓁叶眼尖,隔着车窗就看见和她一块出校门的两个男生,问其中一个是不是孟彷舟。季郁也讶异,孟彷舟来家里吃饭那天,妈妈并没有在家,怎么认得出他的?
尤蓁叶在车里的话至今还回荡在她脑中——
“大概是前年,就你外公心脏病复发那次,我在医院门口正巧迎面撞上了他们爷孙,你爸爸的相册里有他和孟叔的照片,我有印象。”
“你爸爸后来有去看望孟叔,听说好像是检查出了肝癌晚期。”
“那孩子父母在他很小就去世了,是孟叔把他拉扯大的,可惜,唉……现在应该是住他姑姑家。”
一字一句构成的既定事实,像迟来的钝刀,刀刀磨在听的人心里。
季郁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
眼帘低垂,视线涣散地盯着幽暗的空气,长长叹了一口气。